在原石家庄造纸厂厂址,一位老人正在放风筝 |
在原石家庄造纸厂对面的胜和桥下,仍然有许多销售纸品小店,这家打着胜利纸行牌子的小店店主就是造纸厂下岗职工 |
“马承包时代”
上世纪80年代末,摇滚歌星崔健的一曲《一无所有》风行南北。用马胜利自己的话讲:“那是一个张扬个性的时代。”
也就在这几年中,马胜利的声音响在各种场合的座谈会或讲座上。他提出的“三十六计”和“七十二变”承包思路成为国营企业摆脱困境的灵丹妙药。1986年年底,马胜利获得“时刻想着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好厂长马胜利”和“勇于开拓的改革者”称号。
1987年,马胜利被评为国家有突出贡献的科学技术专家。
1988年,马胜利和鲁冠球、汪海等20人荣获全国首届企业家金球奖。
1986年和1988年马胜利两次获得五一劳动奖章。迄今为止全国只有他一人两次获此荣誉。
一位有名的经济学家说过,世界上最难的事,是做前人没有做过、不知怎么做的事;而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事,也是做前人没有做过、不知怎么做的事。
1987年,马胜利开始“放眼全国”,决定承包20个省、100家中国造纸企业,这是一项带有“中国”名头的工程,全称叫“中国马胜利造纸集团”,他一人担任100家分厂的法人代表。没有人怀疑他的托拉斯梦想,毕竟这是一位曾4次受到邓小平接见的,头上顶着众多荣誉光环的人物。
作家高峰曾在作品《马承包新传》中真实地记载了马胜利所到之处引起的轰动和马氏的魅力:“他谈笑风生,话语幽默而又风趣,会场内外鸦雀无声,听得人们如痴如醉,长达三个小时的报告,竟无一人走动,有人憋着尿也不去厕所。”
一次次地演讲,一个个地承包,一场场地签约,马胜利似乎成了一根神奇的救命稻草。
下坡与上坡一样快
“中国马胜利造纸集团”成立的日子是1988年1月19日。
“而马胜利在成立集团公司的鞭炮声中就注定了他要失败了。”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高梦龄直言不讳。
这一天,时任石家庄市长王葆华出席集团成立大会,发言很实在:马胜利是人不是神。
“集团成立的前天,马胜利来找我,邀请我去参加。为这事我把他批了一顿,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他连个招呼都不打,没有给市里汇报,这家伙等于逼着我们干嘛。没办法,他就是这性子。”王葆华对本报记者说,“他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他只顾着埋头干,使劲跑,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他那时候有些骄傲了。”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高梦龄说:“现在不都是在走‘集团’化的路子吗?现在‘集团’林立了,但那是20年前啊,只有国外才有,而那时候他马胜利就敢搞‘集团’。但是搞集团靠马胜利一个人不行。”
山东菏泽的造纸厂是马胜利第一个跨省承包企业,开始效益还不错。接着马胜利转战贵州、云南、浙江“旋风般”地承包当地造纸厂,在浙江他甚至跟浙江省的副省长论战。
“而他的‘霉运’也迎面而来,因为承包工厂就要派出干部。他的干部的水平都是班组长,最后都派光了,原来石家庄造纸厂的班组长都派到其它造纸厂当厂长、总经理去了。马胜利派的班组长的水平并不一定高于原有领导干部的水平,换句话说,派出去的人不是马胜利,不是马胜利第二,不是马胜利第三。”高梦龄说。“我觉得如果那时候如果马胜利手下有足够多的人才,中国的企业发展进程至少再往前推10年。马胜利当时的思想太超前了,但超前的先进思想不符合实际也是不行的。”
从1989年下半年,很多隐藏的问题暴露出来,马胜利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1990年石家庄造纸厂亏损300多万元,马胜利危如累卵;1991年5月,马胜利造纸企业集团解散。
1994年,挂在石家庄造纸厂门口那块“厂长马胜利”的铜字招牌被勒令拆除。1995年,当时56岁的马胜利被免职退休,在上报材料中他的年龄是65岁,这一笔误被解释成“写错了”。他说,至今他都没有见到免职的红头文件。
1995年石家庄造纸厂资不抵债申请破产;1997年,破产企业石家庄造纸厂被朝阳企业集团公司接收。
马胜利的下坡速度和上坡速度几乎一样快。
“马承包”被“承包”
马胜利退休后孤独之极,躲在家里三个月没有下楼。他一直认为,他的退休是一场“阴谋”的产物。
此后他在石家庄火车站北边的清真街上开过“马胜利包子铺”,生意还不错。他的一位旧部与几十名下岗职工搭起了一个造纸厂,让马胜利承包。马胜利还给公司的产品起了两个很古怪的名字:援旺和六月雪。但是这家企业几年后便渐渐消失了。
2004年,杭州,10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西湖论剑”,他们都是中国首届优秀企业家。
此时,马胜利已经沉寂了10年,已经成为一名普通的市民,巨大的落差让他“泪洒西湖”。
依然驰骋沙场的“双星”集团总裁汪海仍然说:“80年代马胜利是我们的代表。”
聚会之后,汪海“承包”了马胜利,在社会上又掀起一片涟漪。62岁的马胜利穿上了西装扎好了领带说,“5年以后成为亿万富翁”。
然而,这次“承包”很快便悄无声息了,原因至今仍然是一个谜。“双星”集团外宣处处长郭琳对本报记者说:“当时我们给马老安排了房子和车,让他把老伴也接过来。但是他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就走了。毕竟,他离开市场已经10年了。”
今天的马胜利谈起那段历史时已经很低调了:“刚开始(汪海)说办一个厂子来,如果办我就想给他帮帮忙,后来也没搞起来。那是国有企业,什么事情也都不是汪海一个人说了算。”
“后来也有朋友让我进他们的厂子帮忙,一个月给几千元钱,我觉得跟个讨饭的似的,也就不去了。”马胜利说。
“太多的荣誉,好强的性格,成了后来他发展的障碍。”高梦龄说。
然而,谈起改革开放,他还是夸夸其谈,他说:“别看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如果改革一旦受到挫折受到冲击的时候,我们还是首当其冲的,对不对啊?哈哈……”
“马胜利冲破的是一个樊笼。”高梦龄对本报记者说,“从计划经济的铁门里迈出来,总得有人敲锁,而叩响这个大门的是这么十几个人,马胜利、步鑫生、年广九……”
身在济南的高梦龄用毛笔写下两个字托记者送给马胜利:唯真。“希望他永远追求真理,活得真实。”
齐鲁晚报实习记者刘颖超、马姗姗、刘晓薇对本文亦有贡献。本文部分资料来自《风雨马胜利》(马胜利、高梦龄著),《激荡三十年》(吴晓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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