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领导人劳尔研究中国 从农村开始改革(图)

4月7日,古巴首都哈瓦那以东150公里的Varadero海滩,数百古巴人在海滩度假。3月31日,古巴旅游部宣布古巴人可以在涉外宾馆消费,租用汽车,并且可以使用以往只针对外国游客的设施

4月1日,古巴首都哈瓦那,民众在商店挑选DVD影碟机。本版照片由新华社发

　　哈瓦那之春

　　——聚焦劳尔·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改革　　

　　编者按

　　“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明媚的阳光照醒我,门前开红花……”

　　这首名为《美丽的哈瓦那》的歌曲曾在中国广为传唱。雪茄、格瓦拉、美丽海滩……这些元素构成了中国人对那个遥远国度的美好印象。

　　然而,曾经有人这样描述菲德尔·卡斯特罗之前的古巴:“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贫穷、卖淫、贩毒和走私的跳板,独裁者的藏身之地,赌场洗钱的乐园……”相比之下,卡斯特罗兄弟领导下的古巴虽不是天堂,却足以安身立命。

　　在接过国家最高权力的这个春天里,劳尔所表现出的开明态度,让古巴国内上下都对未来经济发展产生了憧憬,外界也看到了古巴推行改革开放进程的苗头。他也许会是另一位“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大师?古巴也许会是社会主义国家改革的另一枝奇葩?一切都得拭目以待。

　　古巴,变变变!

　　美剧早已登陆古巴

　　4月22日,古巴《起义青年报》的一则消息引起了美国媒体关注——古巴电视台将在近期播出两部美国热门电视连续剧《黑道家族》和《实习医生格蕾》。这一措施被视为古巴新政府开放文化生活的重要措施之一,众多西方媒体争相报道,甚至还有媒体打出戏剧化的标题“黑帮重回哈瓦那”。

　　从记者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读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古巴留学生艾飞笑着说:“我们早就开始看美剧了,而且比在中国电视上看到的还多。”他回忆说,美国电视剧早在4、5年前就已登上古巴的电视荧屏,而且人们还可以购买影碟观看外国电影电视剧。

　　重回哈瓦那的不只是“黑帮”,美剧《越狱》在被中国网民热捧之前,已经在古巴电视台播出过,虽然古巴和美国在意识形态上相差巨大,但文化领域却鲜有隔阂。美国电影和音乐同样在古巴非常流行,如美国的流行歌曲同样也深受古巴年轻人的欢迎。

　　“开播美国电视剧”只是外界眼中古巴近期改革措施的一部分。古巴新任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上任伊始,来自古巴的新闻每隔两三天就会吸引外界的目光:3月28日,古巴国有电信运营商ETECSA公司宣布将面向公众提供手机服务。3月31日,古巴政府废除不允许本国公民入住涉外宾馆、酒店的禁令。4月1日,古巴政府解除了对国民购买DVD影碟机、电动车等商品的限制……似乎一夜之间,古巴人“突然”开始享受到更多选择。

　　艾飞的同学阿尔伯特告诉记者,事实上,在政府禁令解除之前,很多古巴人就买手机了,只是手续上麻烦一些。他说,手机早已成为很多古巴人生活的一部分。同样,DVD播放器等商品也不是稀罕物。

　　在古巴,一般来讲,启动移动电话的服务费用是111可兑换比索(古巴版本的外汇券),约120美元,而且还不包括手机本身。这对于平均月工资仅为15美元的古巴人而言仍是奢侈品。

　　尽管如此,1/3的古巴人都有海外亲属,很多人每个月都能收到在外国打工的家人寄来的外汇。因此,在政策放开后,哈瓦那的手机店门口总是排起长长的队伍,普通民众无需通过其他方式,就可以直接在商店购买手机了。

　　ETECSA电信公司表示,由于得到了友好国家的技术支持,公司将提供更好的服务,放宽对手机用户的限制。

　　ETECSA还承诺,未来古巴民众用古巴比索就能购买手机。

　　古巴改革从农村开始

　　劳尔·卡斯特罗曾说过:“大豆和大炮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当前具有战略意义的是要实行粮食自给”,因此农业成为了古巴改革的突破口。古巴政府允许把国有闲置土地租借给农民以提高农业产量。

　　为了提高农业产量,古巴政府正在将荒废的土地租给农民和农业合作社。古巴农民协会主席鲁戈表示:“所有想种植烟草的人都会得到农田,种咖啡树或任何其他作物也一样。”他同时表示,政府也提高了从农民手中收购土豆等农作物的价格。鲁戈还透露,政府正在计划“大规模分配土地”。

　　事实上,租让土地的政策从去年已开始实行。在租让的过程中,地方农民协会将负责监督整个过程,而此前是由农业部负责监管。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混乱,地区代表还需向新成立的“中央控制中心”汇报土地分配情况。

　　古巴每年用在粮食进口上的支出约为16亿美元,其中三分之一都来自美国。在全国范围,古巴有25万个家庭农场,他们的农田只占可耕种土地的1/5,却提供了全国一半以上的粮食供应。如何提高农民的积极性,增加产量,减少对进口的依赖,成为古巴政府近期农业改革的目标。

　　去年在农业大省卡马圭发表演讲时,劳尔表示将对农业进行“结构性”改革,以提高生产。他说:“我们必须让土地生产出更多作物,而那些土地现在还没有开耕。”这篇讲话得到了他仍在病中的哥哥菲德尔·卡斯特罗的认可,古巴全国各地的工厂和合作社也就此展开了大讨论。

　　根据新的政策,政府将不再规定土地种植哪些作物,有关土地用途和资源分配的决定无需再请示位于首都哈瓦那的农业部,而是交给地方和基层的官员决定；农民可以自由购买农具等生产资料,如锄头、镰刀、化肥；家庭农场还能够首次合法雇佣劳工,提高生产力；为鼓励生产,政府提高了收购价格,如将牛奶收购价格翻了一到两倍。

　　□分析

　　改革思路:菲德尔+劳尔?

　　1959年4月,在他们控制古巴几个月后,菲德尔·卡斯特罗与他的弟弟劳尔在美国休斯顿的一家旅馆里争吵起来。菲德尔当时正在美国寻求革命帮助；但是根据《菲德尔之后》这本书(美国中央情报局前分析家布赖恩·莱特尔著),劳尔坚持认为不需要借助外国力量。兄弟两人的争吵声非常大,以致于隔壁房间的助手们都难以入睡。但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看不出有任何的隔阂,革命也继续向前。

　　50年后,兄弟两人观点上的一些小差异不再发生在旅馆房间里,而是发生在报纸上,不过这次是菲德尔的想法偏左。这位古巴领导人退休以后,主要的工作之一便是撰写报纸专栏,改用文字给“同志们提供参考意见”。在劳尔实施一系列改革措施后,菲德尔在古巴共产党机关报《格拉玛报》专栏中发表短文,告诫那些寻求变化的古巴人,“别向敌人的意识形态妥协”。他写道,“人们必须谨慎对待自己说的每一件事,不要被敌人的意识形态游戏迷惑。”他直接批评的对象是另一份报纸的专栏文章,这篇文章称最近的改革比起过去的配额制和集体主义是一种进步。

　　这其实是卡斯特罗兄弟二人对政策走向的又一次小小的争论,不过菲德尔在这之前以及这之后并没有对改革发表任何言论。劳尔被外界认为更注重实效,在当年苏联解体严重打击古巴经济之后,他鼓励实施的部分市场经济政策,比如在旅游产业中吸引外资,帮助古巴度过了“特殊时期”。不过,劳尔并不具备哥哥超凡的个人魅力,菲德尔40多年执政的影响犹在；劳尔在就职典礼上就宣布菲德尔“不可替代”,自己也将在国家政策方面咨询哥哥的意见。因此,菲德尔的建议将会决定劳尔的改革步伐和走向———在改善人民生活的同时也要提防“传统敌人”的渗透和干涉。这将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菲德尔在专栏中的建议,劳尔政府肯定会考虑。就如50年前一样,尽管方式不同,但目标一致。折中或更为灵活的改革措施可能是劳尔的优先选择。既逐步满足民众改善生活的需求,又不远离菲德尔的理想政策。尽管西方国家认为劳尔目前的改革措施,比如允许古巴民众在外汇商店购买电器等,都是“边缘”变革,未触及根本,但对普通的古巴人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变化。

　　菲德尔对劳尔的另一个影响来自国外———委内瑞拉总统雨果·查韦斯。查韦斯是菲德尔的老朋友,他是目前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公开挑战美国的领导人之一。菲德尔与查韦斯的紧密关系也体现在了两国的经济往来上,占据西半球石油储量第一的委内瑞拉每天低价输送10万桶原油给古巴。委内瑞拉的石油输入对古巴近十年来的经济增长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查韦斯与劳尔的关系同样紧密,但他并不掩盖自己对古巴改革的一些不满,主要的焦点还是针对外资引入。在油价高企的今天,紧密经济伙伴的告诫,劳尔也自然会考虑,委内瑞拉与美国时紧时疏的关系也会影响到古巴的相关改革进程。

　　外界普遍期望劳尔在5月1日的国际劳动节期间宣布更深入的改革措施。由于农业改革被认为是劳尔的首选,一些分析家认为,他可能会在这个领域也允许外资进入。他可能还会允许古巴人自由地去国外旅游；拓宽企业发展之路,允许企业所有者除家人外,还可以雇用其他人并自主定价。

　　不过,正如兄弟两人在50年之前以及现在的争论一样,现在并不是可以下结论的时候。古巴官员警告,近期在古巴建立自由市场经济绝不可能。

　　古巴学习中国

　　劳尔深入研究中国改革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劳尔密集推出如此之多的改革开放措施其实并不意外——今年2月24日,劳尔毫无悬念地当选为古巴国务委员会和部长会议主席。正式执掌古巴国家最高权力的劳尔在当选后发表的首次讲话中表示,新政府的优先目标是提高生产,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同时“取消已过时的限制性措施”,使古巴人民生活在更加宽松的环境中。他的讲话再次唤起了人们对改革开放的渴望与期待。

　　中国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政策启发了劳尔的思路。一位与劳尔私交甚笃的古巴经济学家透露说:“在那段时间里,劳尔要求国家经济研究机构与学者集中精力研究中国改革开放初的政策与具体的措施,请经济学家到他办公室做‘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专题讲座,并委托古巴驻中国外交官们搜集中国土地政策、商业运作模式等情况报告,然后直接递到他的手上。那段时间里,劳尔对中国改革开放初细节的注意细到当时的中国水稻是多少钱1000克!”

　　劳尔曾于1997年和2005年两次访华,到过深圳、上海等开放城市,转了大半个中国,了解改革开放的经验。他非常重视中国的经验,1997年首次访华回国后不久,就把他陪同他访华的时任中国体改委副主任乌杰请到古巴访问,请乌杰给哈瓦那的党政军干部做报告,介绍中国改革开放的情况。在劳尔的建议与主张下,古巴政府内部还设立了专门研究改革的“中国部”。

　　劳尔曾经说过,中国的改革开放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因此古巴应该向中国学习。古巴要发展,中国的一些经验值得借鉴。首先是解放思想,要有“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改革勇气；其次,要合理利用全球化大趋势的资源,趋利避害；最后,一定要始终坚持党和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宏观调控作用,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重蹈东欧国家的覆辙。

　　不过,劳尔主持的古巴改革开放有它自己的特点是:第一,是局部的、渐进的、稳步的和静悄悄的。正如西班牙《国家报》所说,作为古巴新的领导人,在劳尔的指挥下,社会主义模式中的各项改革措施将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第二,是在“社会主义”的框架内进行的；第三,是在政府干预和计划经济下进行的；第四,包括劳尔在内的古巴领导人在公开场合下,很少使用“改革”这一词汇,更多的是用“措施”、“政策”。

　　“中国人”劳尔的中国情结

　　劳尔的古巴改革开放师从中国除了看到已经成功的经验外,还跟劳尔别样的中国情结有关。

　　劳尔于1931年6月3日出生,比哥哥菲德尔·卡斯特罗小5岁。从外表上看,劳尔跟他的两个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像。因为他的面部轮廓与东方人接近,小时候家里人还送给他一个绰号:“中国人”。更有英国《每日电讯报》2月26日披露,美国中央情报局一度捏造说,劳尔不是卡斯特罗家族真正在成员,而是“一中国商人的孩子”!

　　抛开美国中情局这些荒唐的说法不理,劳尔与中国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情结。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三名华裔——阿曼都·蔡、戈斯达沃·徐和邵黄就给劳尔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其中,邵黄更是成为劳尔的副官,革命成功后一直做到国家储备局局长。邵黄透露,劳尔对中国人“有特殊的亲近感”。

　　劳尔对中国很友好,喜欢吃中国饭,更爱喝茅台酒,而且酒量很大,甚至一次能喝一瓶。劳尔还很风趣。1995年卡斯特罗访华前夕,中国驻古巴使馆为其饯行。席间劳尔非常活跃,不停从这桌走到那桌。到了记者这一桌后,他开始讲故事。谁知就在他眉飞色舞讲得兴趣正浓时,卡斯特罗离席准备去休息室喝茶了。劳尔见状故意夸张地说:“这人太没教养了,要离开也不先来请示一声,下次我一定在内部会议上批评他。”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早在革命斗争时期,劳尔就带领游击队领导人读过毛泽东著作,研究中国革命的战略和游击战争的问题,学唱中国革命歌曲。2004年6月,在劳尔73岁大寿之际,中国驻古巴使馆为其举行生日晚宴。劳尔表示喜欢中国的茅台酒。晚宴接近尾声时,他还兴致勃勃地唱起了《东方红》。

　　□链接

　　古巴改革大事记

　　3月13日　宣布解除对私人拥有电子产品的限制。

　　3月21日　考虑简化移民手续。罕有地拟出一份经济报告,畅谈古巴的经济生活。

　　3月25日　放宽药品销售与购买的限制,国民今后可在国内任何一家药店购买所需药品。

　　3月28日　古巴政府宣布取消对购买手机的限制。

　　3月31日　政府废除了不允许本国公民入住涉外宾馆、酒店的禁令。

　　4月3日　允许转播外国电视频道。

　　4月8日　改革家庭医生系统,砍掉一半家庭医生诊所,作为医疗系统改革的一部分。

　　4月10日　取消国家雇员工资限制的规定,开始实行多劳多得。

　　4月11日　宣布实施公房“私有化”,准许退休职工通过合法手续,继续持有原先居住的国家产权房屋。

　　4月19日　简化公民出入境的限制,允许古巴人到国外旅行而不需要得到当局的特别许可。

　　古巴主要供应品情况:

　　大米　每月6磅

　　面包(80克/个)每天1个

　　植物油　每月半磅

　　鸡蛋　每月7个

　　盐　每月约28克

　　肥皂　每两月1块

　　本版撰文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