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鲁山110户商户房屋产权“一女儿嫁”(图)

商户正在向记者反映拆迁情况

　　河南鲁山拆迁见闻：

　　110家商户房产证哪儿去了

　　尚冰昕 王学会　　

　　河南鲁山县城。

　　站在车水马龙的鲁城商场，商户连松一脸茫然又充满期待。

　　烦恼的并非连松一人。在这条狭长的街道上，鳞次栉比的还有110多家商户，他们和连松一样，都有着共同的遭遇和烦恼。

　　他们在此做了20多年生意，如今因为商场要拆，不但生意终止了，还整天跑着讨说法儿，人都像霜打了一样。

　　连松指着一间很小的店面对记者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要是拆除了，生活就没着落了。

　　鲁山商场：

　　政府号召下的产物

　　1984年，鲁山县政府为活跃本地经济，以县乡两级政府、工商局等为投资主体，在鲁山县城的北城壕上建造了一座集贸市场。

　　1985年，鲁山县市场建设办公室发布的《拆迁措施及有关规定》中这样写到：为巩固鲁城商场的建设成果，真正起到繁荣市场的作用，县委县政府决定对原“鲁山商场”进行重新规划统一整建。

　　这样，零散的商户自然被规范到新建商场里来。

　　交纳150元的土地使用费，每户就可以得到13平方米的地皮。之后，县工商局以商户统一和整齐为由，要求商户们集资筹款统一建房，商户们每户交纳了660元。

　　房子建起来了，尽管花了许多钱，商户们依然很高兴。县市场建设办公室发布的《拆迁措施及有关规定》，也让商户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其中第一条第三款这样写道：对于原划分位置自己正常经营者，让其继续经营，但需明确，起盖房所占地皮所有权归国家所有，经商者只有使用权。

　　“这款规定在现在看来，似乎再普通不过了，可在当时也算是个进步。”当地的一位政府官员说。

　　“当时，我们起早贪黑的做生意，很多商户在自己的努力下买上了第一台电视机，第一辆自行车，第一块手表……”商户连松眯着眼睛回忆着对记者说。

　　鲁山商户：

　　20年苦心经营的人们

　　现在的鲁山商场，有着相当的规模，110多家商户们，勤奋经营着自己的那片小店，生意红火。长长的街道上，杂货店、水果店、衣服店、理发店等等一应俱全。

　　连松指着几个商户向记者介绍：他是做水果生意的，他是卖“聚宝盆”的……

　　记者不解，怎么还会有卖聚宝盆的呢？经他们解释，他所指的“聚宝盆”原来是马桶！现在的红火生意非一日得来，而是商户们呕心沥血的投入回报。

　　他们如数家珍，叙述着每年所付出的努力；提起商场就像念叨自己的孩子一样感情弥深——

　　1987年商户们集资，修建了门前的柏油路面，架电线安水管共花掉了850元。

　　1988年，由于房屋塑料瓦不安全，商户们又响应政府号召每户出资600元更换了石棉瓦。

　　1989年，商户们又交纳了加长房檐款280元和门前放铁架款220元。还交纳了消防水管设施款380元。

　　2003年，每家商户又交纳120元用做电路改造。

　　2006年交纳自来水接头款200元及电网改造款280元，并且自1990年起，每户每年交纳消防安全款30元。

　　自商场建成以来，每户出房屋维修费从每半间5元一直涨到70元不等……

　　相关的款项都有鲁山县工商局的收据为证。

　　如今说来，这一切似乎成了过去。

　　2007年，鲁山县政府一纸拆迁公告，改变了商户们的贯常思路。分歧由此产生。

　　拆迁公告引发产权争议

　　记者听商户们讲，他们不是不同意拆，而是拆了以后，房产就“充公”了，就成了某些人的“私产”了；属于自己的房产，也自然蒸发了。政府方面似乎不这样认为。

　　2007年7月，鲁山县人民政府《关于鲁城商场的拆迁公告》，公告中列举了由于历史原因，商场设计落后，房屋老化，排水不畅等安全隐患，且根据上级指示和相关的法律规定，要对自向阳路至健康路鲁城商场中间所有房屋、构筑物进行拆迁。时间定在2007年8月1日正式实施，8月30日前要拆迁完毕。

　　公告还明确了工作要求：县市场中心2007年8月1日前必须完成商场中所有商户的搬迁，确保按时拆迁，8月30日前必须全部拆除完毕！

　　商户们不同意，也不罢休。据商户们讲：如果拆后一比一回迁，商户们就没说的。哪怕加些钱，或者自己建，政府只用出图纸、出政策。

　　并且，“在事先没有征得商户意见和举行任何形式听证会的情况下，对正在经营的商业用房进行强制拆迁，无疑会激起商户们的强烈抗议。”连松对记者说。

　　对此，相关部门的解释是：整个商场中间110家商户的房屋，早在2002年5月份就由鲁山县房管局确权给了鲁贸市场发展中心，并办理了房产证。

　　商户们说这不是事实：2002年从工商局分离出来的市场中心所得两份房产证，一份建筑面积为415.24平米，另一份为920.41平米。而市场中心直到2007年3月份才办理了由鲁山县国土资源局颁发的《国有土地使用证》。

　　“名副其实的程序倒置。不合法的。哪有先领取房产证，后办理土地使用证的。”在咨询相关法律专家时，一位法律专家向记者说。

　　“实际在1985年，鲁山县市场建设办公室所发布的《拆迁措施及有关规定》，已经确定了商户们的土地使用权。并且在1993年，鲁山县工商局以统一办理房产证费用低、容易办为由，将大多数商户的购买地皮款和集资建房款手续拿走，去集体办理房产证，时止今日，工商局也没有给商户办来房屋所有权证，更没有将手续退还。”商户们纷纷说。

　　商户李便琴至今还保留着工商局收取办理房产证费用的收据。当时收取本费为10元。而与110户同样交款，同样办手续的市场中心两边的商户，自己去办的都拿到了房产证。明显有猫儿腻，这也是大家最为不满的地方。

　　将原本属于商户的房产确权给了市场中心的行为实属罕见，而在这种重复确权的基础上又进行所谓的拆迁开发也不可思议。业内人士认为。

　　“有点野蛮也算合法”的拆迁？

　　2008年元月，在由一位副县长主持召开的座谈会上，与会者有记者、律师及商户代表。现场律师问：政府在1985年就把土地使用权确权给了商户，为什么又在2007年给了市场中心呢，这是不是一女嫁二夫？

　　副县长不悦。

　　当记者问及给市场中心发证为何程序倒置时，县房管局局长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市场中心在90年代，就在房管局进行产权初始登记的，土地使用证和房产证都是房管局发的，档案肯定有”。

　　记者问：有无社会闲散人员和涉黑人员强制拆迁？副县长坦然承认：那些人员是市场中心派去的，是合法拆迁的，就算有点野蛮也是合法的。

　　商户们无奈，决定维护自己的权益。连松告诉记者，他们去咨询了律师，请求给予援助。

　　发稿前，记者再次来到鲁山。

　　记者希望再次见到那位主管副县长，没想到被秘书科一位秘书拦下。

　　这位秘书说：那些房子有年头了，又老又破，早就该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我们正抓“创卫城市”，就更该拆了，很影响市容。

　　记者问：是否知道房子的归属问题？

　　秘书：归公啊。应该由托管部门来管（市场中心）。据说商户们是租赁的， 现在要拆迁，他们就应该走。

　　记者问：听商户说早在上世纪80年代，土地使用权就确权给他们了，市场中心取得的房产又从何来？

　　秘书：不清楚。

　　记者问：商户为何不认可政府的说法？

　　秘书：政府是在做好事，老百姓不理解。有些要求过分，甚至是没有道理的。

　　等再次来到鲁贸市场，焦虑的商户们纷纷上前，一样的话题，一样的疑虑，让记者也无从答起。

　　商户们还说：这中间，市场中心多次威胁说要强制拆迁……

　　林林总总的商户门前，堆满了等待出售的商品。连松告诉记者，自从去年到现在，他的生意也受到很大冲击。为了解决问题，他已经和商户们跑遍了各级政府部门，到现在还是悬着。

　　“我们的生活，也像这些房子一样，如果商房被拆了，生活的基石也就被掀翻了，又有谁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呢……”连松感叹地说。

　　（本文系《西部时报》、《中国产经新闻报》记者联合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