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黄土坡黑车形成帮派 取证难只能罚违章停车

　　取证难 查黑车只能处 罚违章停车

　　昆明昨日开展第一轮多部门联合执法 遇重重困难

　　昨日，由昆明市城管局客管处、昆明市交通局、昆明市交警支队等多个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队伍，开始了新一轮持续到10月的清理、查处非法营运停靠点的违法乱停、乱放车辆整治大行动。

“整治行动的难度不小。取证难，黑车司机和执法人员打游击，而且在整治中还发现了执法行动面临的一些新尴尬。”参与执法的昆明市客管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探索对非法营运车辆进行属地化治理，将是昆明市未来整治非法营运的发展方向。执法首日遇尴尬

　　昨日9时许，执法人员开始对张官营、波罗村、金殿等非法营运较为突出的地区进行检查。“金殿附近的情况比较好，平常出现的黑车，基本都没有出现。”昆明市客管处执法人员介绍。

　　在波罗村村口一条较宽的道路边，村民自己画了停车线，10多辆正在候客的非法营运车辆和等待拉货的货车正停在那里。看见执法人员后，停着的黑车立即发动，准备离开。而货车车主则若无其事在一旁观看。

　　 “虽然知道这些黑车是在这里候客，但因为没有证据，不能处罚他们。而且就连交警要处罚他们，也遇到了尴尬。”执法人员介绍，正规的停车场都有允许停车的标志，并且是经审批程序由交警部门来划定停车泊位的。但这个地方属于波罗村的集体土地，村里在没有获得审批的情况划定停车泊位并收取3块钱的停车费，他们就不好对此进行处罚。在现场负责收取停车费的村民认为，他们是收取了停车费用来维持这里的卫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前村里没有划定停车泊位，很多车来到这里就在路两边停放，堵住了进村道路不说还乱扔垃圾。”

　　由于无法处罚停放在这里的车辆，执法人员只好告知司机这里不能随便停车，让他们开车离开，并要求村民到执法部门办理审批手续。

　　黑车司机扔掉车

　　在检查完波罗村沿线的情况后，执法人员来到了世博园门口。在世博园大门对面的路段上，几名妇女看见执法人员后对着停放在附近的几辆面包车大叫：“快些走，查车的来了！”4辆停放在那里的面包车立即发动并离开。

　　在对几辆没有来得及离开的车辆进行检查后，执法人员从一辆红色面包车的驾驶座旁，查获了一把长约50厘米的刀具。执法人员介绍，很多非法营运车辆上都有砍刀、钢管等物品，客管处执法人员在历次执法行动中，就查获了大量的管制刀具。

　　在对这些能够找到车主的车辆进行检查后，执法人员对车主进行教育，并要求他们离开。但检查到最后，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始终“无人认领”。“车门也没有关，车主肯定就在附近的人群中。”客管处执法人员介绍，在以往的检查中，也曾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况。车主为了逃避检查，干脆把车子停放在路边而人躲在旁边。“如果被查出非法营运，处罚将很严厉。”最后，参与执法的交警实在找不到车主，只好给这辆面包车开出一张违章停车的处罚通知书。

　　小区查黑车遇难题

　　在金春路运茶大酒店对面的路边，执法人员到来后仍然停放着10余辆面包车。执法人员对部分车主的证件进行检查后，要求他们离开。

　　“虽然知道他们很多都是专门在这里搞非法营运，但由于无法取证，不能按照黑车对他们进行处罚。”交警告诉记者。而以违章停车对这些车辆进行处罚，也遇到了困难。“道路属于小区的，这里停放的车辆给交警执法设置了难题。”交警在反复检查后发现，这里并没有任何允许停车的标志，但也没有禁止停车的标志。“本来这里不允许停车，但按照交通法规对于违章停车的处理规定，我们只能处罚那些经说服教育后仍然不开走的车辆，或者是无人认领的车辆，但所有非法营运的车辆都有司机在里面，根本处罚不了。”最后，执法人员只好要求这些停放在路边的候客车辆离开。

　　执法人员介绍，从昨天开始的首轮整治将主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在首日的联合执法行动中，除了对违章停车开具了罚单外，没有开出其他的罚单。”执法人员表示，在经过几次说服教育无效后，他们会开始对查获的非法营运车辆，依法作出处罚。

　　面临不小的压力

　　“调查取证太难，黑车车主和执法人员打游击，要取得整治工作的长期效果，任重道远！”昆明市客管处办公室副主任李玉民说。

　　李玉民介绍，从1995年开始，他们就对昆明市非法营运车辆进行不间断打击，平均每年要查处400余辆（次），至今已查处了非法营运车辆六七千辆（次），但从全国各个城市来看，非法营运现象仍呈上升趋势。“以昆明来说，保守估计现在全市仍然有6000辆到7000辆黑车。”从全市黑车的分布来看，黄土坡、世博园、昆明机场、昆明火车站、王家桥、云南民族村、龙泉路、菊花村等地，是非法营运的重灾区。“全市大大小小总共将近有101个非法营运停车候客点，这次整治的范围仅是较为严重的70个。”他介绍，非法营运已成为一个综合性的社会问题，昆明市非法营运行为出现回潮。

　　为打击非法营运，昆明市采取了以客管处、交通局、交警支队3个职能部门为主，昆明市旅游局、四区政府等相关职能部门联动、综合治理的方式进行。其中，昆明市客管处主要负责打击昆明市二环路内外以及二环路沿线从事非法客运活动的面包车、轿车、中巴车；昆明市交通局主要负责打击昆明市二环路以外及其沿线从事非法客运车辆和昆明市行政区域内非法货运车辆；昆明市交警支队则主要打击市区从事非法营运的人力车、摩托车、残疾人专用车等。“即便有着这么多部门在管理，对非法营运车辆的治理仍然面临不小的压力。”李玉民介绍。

　　乘客不愿意配合

　　 “整治工作不能简单看作是客运行业管理中简单打击与处罚的问题，而是一个综合性的社会问题。”昆明市客管处相关负责人表示。

　　“市场需求，为非法营运车辆的存在提供了生存空间。”昨日，昆明市客管处工作人员表示，昆明的公交车主要集中在主城区，城郊接合部和部分居民小区的公交车线路、班次较少，不能满足居民的出行需求。此外，黑车与正规出租车相比营运成本及投资较低，从事非法营运不需要高学历及其特殊的技能，非法营运成为了一部分人员的谋生手段。

　　“相对于全市最少6000辆到7000辆黑车来说，昆明市客管处仅有14人专门负责打击非法营运。”李玉民介绍，人力不足是困扰打击黑车的一个重要原因。“刚检查完不久，黑车又冒出来了，没有足够的人来驻守。”

　　而取证困难，是打击黑车面临的最大难题。治理黑车最有效的办法是有奖举报，但这也面临资金额度较低的问题。“就连一些黑车的乘客，也不愿意配合执法人员，甚至有抵触情绪。”而暴力抗法，是执法人员经常遇到的事情。“受伤对于执法人员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很多执法人员都多多少少留有黑车车主们造成的伤疤。

　　寻求建立长效机制

　　“要想使治理有一个长效的成果，必须建立一个长效的机制。”李玉民说，除了压缩非法营运的生存空间外，还应该通过加强执法队伍建设，来改进治理工作。

　　在建立治理长效机制方面，昆明市已经开始尝试。“一个新的办法，就是委托综合执法，将执法权力分给属地。”昆明市客管处工作人员介绍，从这次整治行动开始，在查清楚黑车重灾区后，治理黑车的权限将分散到四区以及三个开发区的城管部门，进行属地化管理。而此前，只有我们客管处和交通局、交警部门在治理黑车。治理权限委托后，可以弥补我们现在人员不足的问题。”李玉民认为，通过各个区的城管部门进行派人驻守，管理好黑车高发点，达到一个不留死角的目的。“任何办法都会有一些缺陷，我们希望通过这样一个长效机制的建立，来逐步改进治理工作，让治理工作取得最大的成效。”

　　□ 记者调查

　　黄土坡黑车已形成帮派

　　 5月9日19时，张方琨（化名）来到黄土坡立交桥。在靠近客运站停车场的公路边，已经密密麻麻停满了10多辆各种类型的面包车和轿车。“这些都是‘支车’的。”张方琨说，见车子没有地方停放，张方琨围着正在修建的立交桥转了一圈，最后将车停到了客运站停车场内。作为黄土坡一名业余跑客运的司机，张方琨今天显然来晚了。

　　黑车收入

　　黄土坡是昆明黑车比较猖獗的地区之一。据有关部门统计，每天在黄土坡附近出入的黑车在500辆到800辆。张方琨便是其中的一名黑车司机，“支车”是黑车司机之间的说法，也就是等客的意思。

　　 张方琨家在黑林铺，熟悉的人都叫他老张。老张平时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有稳定的工作。每天下班后，他都不急着回家，而是开车到黄土坡拉客。很多时候，老张往往能够等到往黑林铺方向的客人，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回家的时候顺带赚点油钱”。平时，老张一般可以拉到四五起客人，收入在七八十元左右。由于不需要上缴各项费用，每天下班后“支车”的收入，不仅可以支付车子一个月的费用，甚至还有节余，因此“支车”成了老张的第二经济来源。老张认为，自己和出租车司机一样，为乘客提供了服务，收取一点“油费”是理所当然的，尽管有关部门一直在严打黑车，但老张依然经常利用自己下班后的时间到黄土坡“支车”。

　　现在，由于长期在黄土坡“支车”，老张已经有了很多固定客人，这些人都知道老张的电话，很多时候，只要打个电话，老张就可以到指定地点按时接送。

　　黄土坡是老张的固定“支车”点，这几天客管处正在严打黑车，黄土坡的黑车数量少了许多。尽管如此，老张平时停车的地方已经被其他黑车占领。“他们现在停车的地方比较安全，老远就可以看到执法人员。”老张说。

　　开着自己的夏利车围着立交桥绕了一圈后，老张将车子开进了客运站停车场，虽然将车停到停车场要交纳5块钱的停车费，但在严打的非常时期，老张认为把车停到停车场更安全。

　　黑车危机

　　老张说，“支车”最大的威胁来自客管处和交警，因为“支车”一旦被逮到，将按照上限被处以1万元的罚款，而有些旧的微型车本身也不值1万元。有些时候，“支车”的司机看到执法人员，在来不及逃脱的情况下，索性丢下车子，到最后交两百元的违规停车费。

　　而对付执法人员，老张自有一套。“乘客上车之后，我会把我的姓名、单位和住址告诉他，执法人员来查的时候，我就说拉的是我的朋友，拉朋友总不算违法吧？”老张说，拉客最关键的是收钱。“以前我们都是先收钱，但这样被逮到之后就很难说清楚，现在我们一般都是到了目的地才收钱，这样比较安全。”

　　19时30分左右，老张在等了半个小时后，终于等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这位中年男子要去火车站，老张开价30元，最后以20元的价格成交。从黄土坡到火车站，如果乘坐出租车，价格将在35元以上。老张说，黑车之所以能够跟出租车竞争，主要原因是价格便宜。

　　谈好价格后，老张将中年男子带到了客运站停车场内。上车后，老张如实将自己的姓名、工作单位和住址告诉了中年男子，并交待如遇有人检查，便说是朋友，相互认识。快到火车站的时候，老张提前向中年男子收了车费，因为火车站也是黑车的重点打击地区，在火车站附近收钱，很容易被当场逮住。

　　中年男子下车后，老张在火车站附近稍微停留了一会，便开着车走了。老张说，经常“支车”的一般都不轻易到不熟悉的地方拉客。“‘支车’和做生意一样，各有各的地盘，到陌生的地方‘支车’，没有人介绍是不行的。”

　　 除了客管处和交警等执法人员，黑车最担心的就是遭到抢劫。老张说，一般天黑以后，他都不接到偏僻地方的客人。“我们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不值得为了那么一点钱冒险。”老张举例说，黑林铺他的一个邻居，有一天晚上送人到沙朗乡，在半路上就被人抢了。“抢了之后也不敢报警，因为是在非法运营的时候被抢，一旦报警又要被罚。” 所以，很多黑车司机都在车上配备钢管、刀等器械，以防在拉客的过程中被抢。

　　黑车帮派

　　黄土坡与其它一些黑车点不同，由于地处城乡接合部，人口较为集中，因此黑车也比较集中。据五华区城管监察大队丰宁中队中队长祁明德介绍，除了每天近800辆的黑车，黄土坡片区还有76辆黑摩的。这些黑车与黑摩的交杂停放在黄土坡公交车站、客运站、立交桥周边，严重影响了周边的交通和治安秩序。以黑摩的为例，76辆长期在黄土坡拉客的黑摩的中，主要以四川、昭通两地人员为主。这些黑摩的司机的妻子一般都是在附近擦皮鞋或者卖洋芋。在日常整治过程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些人就会联合起来抵制执法，给黄土坡的黑车查处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祁明德介绍说，以前黄土坡的黑摩的人员组成较为复杂，各个地方的人都有，但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各方势力相互排斥和争斗。目前，黄土坡黑摩的市场基本上已经被四川和昭通两地人员占领，其他地方的人员想要在黄土坡运营黑摩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黄土坡黑摩的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势力，难以查处。

　　 “这不仅仅是黑摩的的问题，黄土坡整个黑车市场给我们日常管理工作造成了很大困难，卖炸洋芋的、擦鞋的已经和黑车等相互勾结，稍微处置不当，便会引起连锁反应。”祁明德说。

　　老张讲述了他亲眼看到的一次执法人员与黑车驾驶员的冲突事件：有一天，城管在查处占道经营的过程中，与小贩发生争执，小贩随即打了几个电话，附近黑车黑摩的司机一哄而上，将城管人员团团围住，幸亏警察及时赶到，才避免了更大的冲突。

　　 “这些人不是亲戚就是同一个村的，很多时候都在无理取闹。”老张说。老张认为，自己虽然也是“支车”的，但“支车”也有“支车”的规矩，只“支车”，而不做其它违法的事情。

　　黑车市场

　　老张已经在黄土坡“支车”快4年了。老张认为，黄土坡特殊的地理环境是黑车市场形成的主要原因。这里是城乡接合部，又是交通中转要道，虽然早就通了公交车，但一些地方的交通仍然不是十分方便，特别是晚上公交车停运后，许多地方坐不到出租车，唯一的选择就是坐黑车。

　　“晚上回家没有公交车，没有出租车，比起走路，我宁愿选择坐黑车。”住在王家桥的孙女士说。

　　除了像孙女士一样因交通需要而选择黑车的乘客外，许多乘客看中的是黑车便宜。然而，黑车由于没有合法的运营手续，不仅损害了正规出租车的合法权益，而且一旦出事，乘客很难维护自己的权益，难以索赔。

　　 老张从火车站回到黄土坡时，已经快到晚上8点半，正打算收工，但突然发现公交车站台对面有人等车，一问，此人正好要去黑林铺，老张答应以25元的价格送乘客到黑林铺，“正好顺路赚点油费”。

　　本报记者 冯兴杰 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