涕泪滂沱———写在“国家哀悼日” 学者之音

　　涕泪滂沱

　　———写在“国家哀悼日” 学者之音

　　谢晖

　　最近数天，在吾人的笔下，运用最多的词汇和眼泪关联。平素在国人心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天经地义的，也是自古以来人们励志的训导。一位男儿家，成天价泪眼汪汪，总觉得过分柔弱，失却了那么一点刚强、甚至人格。我们欣赏的男儿，是庄周丧失爱妻，也悠然地鼓盆而歌；是关公刮骨疗毒，也潇洒地楚河汉界……否则，就失却了那男子汉的形象和尊严。

　　此种思维，甚至影响到了政治。一种浪漫的政治理想，过分强调生命的理想价值，忽视生命本身的自然生存意义和普遍人文情怀。所以，人们总喜欢借用太史公那句“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名言，把人一分为二。“泰山”坍塌，人们尽可涕泪滂沱，但“鸿毛”遭劫，人们似乎毫无同情。一旦两种生命的价值在理念上被赋予了这种区别，就意味着生命的“价值身份”有了天堑鸿沟。一部分高贵的“泰山”们对那些低贱的“鸿毛”们的作践蹂躏，似乎也就不难理解。

　　或许正是此种思维，致使长期以来，在吾国即使有再大灾难发生，死难的公民们得不到死去的尊严和符合人性的祭奠。

　　人性的光辉和人文的关怀得不到制度的保障。在自然或人为的灾难中，即使再多的生灵遭涂炭，也得不到一种符合形式正义的公祭。

　　故而生命的尊严、人权的价值，只能停留在理念，无法演变为实践。公民们的公德意识在这种冷漠的社会、制度背景下，也不可能真正发萌。

　　正因如此，当吾人看到国务院决定，自5月19日起，三天内在全国范围内为此次汶川地震罹难者哀悼，是“国家哀悼日”这一新闻时，不禁又涕泪滂沱！并且给朋友们留言曰：“此一举措，将在形式正义上兴许会推进中国人权的实践”。

　　但愿从这一决定开始，在我国形成这样的政治惯例———只要一个事件导致重大的人员伤亡，并达到一定人数，都在全国或者某一行政区域范围内，进行下半旗致哀，以示悼念、以寄哀思，以表达对生命尊严的尊重，对人类公义、文明和人文价值的呵护。

　　这些天，眼泪已是所有关注汶川大地震的人们的最自然的情感流露。从19日开始，也是我们伟大、苦难的国家首次为罹难的公民设立“国家哀悼日”。自凌晨起来，吾人继续关注，依然涕泪滂沱、不能自己。这时，我的观念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在如此重大的灾难面前，眼泪或许恰恰是尊严的象征，也是勇敢的寄托。其实，真正的勇敢，不过是我们道法自然、道法人文。

　　过一会儿，我将在奔赴异国的航班上，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和全国的公民们、和一切富有同情心的生灵们一起为罹难者哀悼！

　　(作者系山东大学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