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无专长只能搬搬运运
专题撰文
时报特派记者 祝勇
专题摄影
时报特派记者 黄立科
5月24日，四川有关部门发布“恳请志愿者另择时机前来”消息，引起各界争议。25日，共青团四川省委等单位负责人接受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志愿者献爱心值得肯定，但更倡导有专业技能、有组织的、后勤能自我保障地来灾区，在不影响灾区秩序的前提下献爱心。
据悉，汶川地震以来，大批热血青年从全国各地奔赴四川担任志愿者。由于志愿者救灾工作不断规范有序，不少没有医疗专长、也不懂心理干预的民间志愿者，往往只能做些最基本的体力工作，感觉没能得到尊重，有的志愿者甚至去了四川一直没得到任务安排失落而回。
初期招志愿者不设门槛
5·12地震发生初期，已有全国各地志愿者前往灾区，当时形势紧张，急需大量人员参与搜救和搬运工作，志愿者的加入并无特别要求。
5月22日，记者一名同事在映秀镇采访时了解到，现场有不少并非医疗专业的志愿者参与救援工作，比如有3名5月14日就来加入的志愿者，其中一名女志愿者是重庆师范大学传媒专业学生，她负责给伤员包扎伤口、简单消毒；一名男志愿者是阿坝州一个楼盘销售经理，负责抬遗体。还有一名重庆的小伙子，看电视直播后一时冲动，也没跟家人说，找朋友借了5000元钱直接来到映秀镇，但他没有任何专业知识，主要是帮忙抬担架。这些初期志愿者并没有专业技能，但在当时形势下，无暇顾及。
“我看到很多人是直接抬着腿把伤员拉出来的，如果伤员有骨折，这样做非常危险。”成都中医药大学毕业的吴先生表示。为此，他当即联络了几个医生朋友，一起去红十字会报名成为志愿者，去彭州等地参与救援。
热血青年闻招募涌向四川
随着灾情一天天变得严峻，越来越多的热血青年被悲壮情绪感染，纷纷萌生到前线当志愿者的念头。时报记者5月中旬在广州期间，曾听到身边不少朋友纷纷表示不想上班，想请假去前线做志愿者，甚至就是去搬砖也愿意。
另一方面，由于当时急救及物资调配等工作繁重，人手紧缺，成都市红十字会等有关部门也急需大量志愿者。5月17日，成都市红十字会发布紧急招募全国志愿者信息，称灾区目前接受两类合格志愿者，一是成年男性，要求身体健康，体表无任何外伤，目前无感冒发烧等疾病，能够服从管理；二是成年女性，要求医疗救护急救专业人员、药师及类似专业人员，并能够服从管理。
很多志愿者不符合条件
这个消息得到了全国各地热血青年的积极响应，很快，大批志愿者源源不断涌向四川，当时设在成都市红十字会前志愿者报名点人满为患，最多时高达两三百人。
然而，很多人没有留意，在紧急招募信息中，还特别提醒：“除以上两类人员以外的志愿者，目前请在您目前所在地待命！”
事实上，很多赶来的志愿者，并不符合红十字会所明确的两个条件，但他们已经来了。
无专业只能扫地搬物资
“我本来是想到前线去帮忙抬伤员、寻找生还者。”成都红十字会旁一名负责搬运物资的志愿者说。
5月25日上午10时，时报记者在成都市红十字会看到，门口街道上仍有数十名志愿者在等候安排，其中有几名来自唐山的志愿者。“我们来了好几天，没安排到灾区去，天天在这里搬东西，准备这两天回去了。”其中一名志愿者表示，他们几个都是普通市民，不会医疗技术，也不懂心理辅导，但曾经历过唐山大地震，对四川灾区人民的遭遇感同身受，本来认为可以在这方面跟四川灾区人民沟通安慰，但工作人员说心理医生更加专业，所以没被安排。
记者的一名同事之前在映秀镇采访时也看到，一些志愿者每天就是打扫卫生，摆放桌子等简单劳动，而工作人员反而很少做这些事。私下里听到有志愿者在抱怨，“我在家里都没扫过地，来这里就只干这些，把我们当免费劳动力了！”
尽管如此，绝大多数志愿者仍是默默无闻地在各志愿岗位上认真的工作，“为了灾区人民，就算是搬砖头、打扫卫生，都是值得的！”他们表示，只是想有更多的方式为灾区人民做贡献。
志愿者协会倡导志愿者
“灾区需要什么做什么”
对此，共青团四川省委志愿者工作部部长、四川青年志愿者协会秘书长江海强调，志愿者协会倡导志愿者的是，灾区需要什么就做什么，牵涉到志愿者专业技能的，只能尽量配合，志愿者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是基本信条，不能提过多要求。
不抱怨干脏活累活抱怨不受尊重
“几十个志愿者
走得只剩三个”
5月24日，一名地震后曾在绵阳市某医院从事志愿者工作的某高校学生，向记者吐露了他的不解。这名志愿者称，地震发生后，他专门请假从外地赶来四川，经安排到绵阳该医院做志愿者，他表示，自己和志愿者们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不计报酬，不计得失，为了灾区群众，做一件件平时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抬伤员、护理灾区群众、装卸救灾物资，脏活累活从来没抱怨过。然而，医院对志愿者的态度让他心寒。
“医生要搬桌椅板凳了，手一招，来个志愿者！”该志愿者表示，一些医生似乎毫不尊重志愿者的劳动，随意使唤志愿者；灾区群众的事情，志愿者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做，但这些本来可以医生自己做的事情，也都丢给志愿者来做。原本有几十个志愿者在这家医院做，后来不少人觉得寒心，几天后只剩下三个。而这三个志愿者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医院里还有几个受灾的老人，都是没有子女的，志愿者们坚持留下来，是希望能继续照顾好他们。“灾区群众对我们很亲近，他们能感受到我们的真心付出！”
进展
民间志愿者
“自寻出路”
助灾区群众
不少没有专业技能的爱心人士，为了实实在在地为灾区群众做点事，纷纷“自寻出路”，用自己认可的方式去直接援助灾区群众。“光是搬搬东西、倒倒垃圾，我觉得对灾区群众来说没太大意义！”有志愿者称。
正如记者之前报道的成都民间志愿者岳自创，他并没有医学技能，也不懂得心理辅导，只是凭着对家乡人民的一腔热血，毅然请假回乡做贡献。到了成都，他先去找过成都市红十字会报名，但工作人员认为他不太合适，没给他安排统一的志愿工作，刚开始他感到沮丧。
然而，岳自创没有放弃努力，通过与其他人的接触，他认识了已经有较丰富经验的吴先生的民间志愿者团队，让自己的爱心得到了有效的发挥。
网友列举志愿者无序入灾区后果，四川有关人士回应
“灾难旅游者”说法不公正
随着灾区救援工作深入，目前已进入灾后重建，对志愿者的需求也发生转变，“民间志愿者自行前往”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反思，有人认为只要是献爱心就值得提倡，不管做什么；也有人认为不能好心办坏事给灾区添麻烦，甚至有人提醒个别志愿者不要成为“灾难旅游者”。 而且，通过此次抗震救灾，四川青年志愿者协会也开始研讨如何与各民间志愿者团体开展协作，还将探索建立针对自然灾害、突发事件的应急救援志愿者体系。
志愿者可能“好心办坏事”
岳自创跟他的志愿者朋友们所做的努力，受到了灾区群众的感激和肯定，但并非每个民间志愿者都能做到这一点。有的民间志愿者可能会“好心办坏事”。
记者连日采访中了解到，一些志愿者热血沸腾，甚至连自己的水和食物都没准备，直奔灾区一线，到那里才发现什么都买不到，只好去跟灾区群众们一起领救援物资；有志愿者自己身体条件不太好，冲到了灾区前线，在高强度的救援工作和恶劣环境下，疲劳过度引发疾病，自己反而成为被救援人员送回来。
共青团成都市委宣传部长罗勇表示，志愿者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应该对他们表示感谢，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大量志愿者的单独无序涌向灾区，也确实会给灾区和志愿者自身带来一些不利影响，比如，前段时间，曾出现过一些志愿者盲目涌向一个地方，导致救灾物资不能正常运输；另外还有安全问题，至今还不断有余震、泥石流、山体滑坡，志愿者自己盲目去灾区前线有危险性，精神可嘉，但最好有组织地前往，避免受灾损失扩大。
网友发帖提醒志愿者
同时，不少网友开始理性思考民间志愿者奔赴灾区前线的利弊。5月19日，国内某知名论坛上，网友shashuiche发帖提醒，民间志愿者不要成为“灾难旅游者”，引起网民热议，有网友认为该帖虽然偏激但不失理性。
原帖中称，现在灾区出现了大批的灾难旅游者。所谓“灾难旅游者”，就是自己跑去，没带救援的物质，也没有能力去救助。跑去照个相，表明见证了灾难，然后就跑了回来；或者有的深入到了灾区，自己又缺乏相关的知识和能力。没有足够的给养，最后反而成了被救的对象，消耗掉了宝贵的灾区群众的食品和水，给救援工作增加困难。
发帖者列举了志愿者无序进入灾区可能导致的负担。比如灾区现在交通很不方便，一些人自驾车去，增加灾区交通压力影响救援；又比如，大量外来人员的进出，会加大消毒工作的难度，增加了灾区的防疫压力。
发帖者认为，面对这样大的灾难，救助是一个长期过程，志愿者应保存好体力和热情，赴灾区要有能力、有实力，要仔细考虑自身条件。否则，请暂时压抑住赴川的热情。
“灾难旅游者”说法不公
四川青年志愿者协会秘书长江海接受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灾难旅游者”这种说法不太公正，志愿者里更多的是有爱心的人，哪怕只给灾区带去一瓶水，也是他爱心的真实体现，应该得到认同；另一方面，也更倡导大家有专业技能、有组织地进入灾区开展志愿行动。
志愿者要“对症招募”
面对四川有关部门恳请志愿者另择时机前来的消息，不少志愿者感到尴尬，表示有点“难以接受”，认为是不是嫌志愿者“碍事”了。
昨日，江海向时报记者介绍，这主要是四川教育部门的希望，教育部门已经发了通知，要求到灾区对学生进行心理援助的个人和单位志愿者必须在当地教育局统筹协调下开展工作。
江海说，教育部门最近反映，说灾区小学目前已进入复课阶段，学生们的学习时间不能荒废，但经常有志愿者自发前往学校，给学生开展心理辅导，由于志愿者没有在统筹协调下开展工作，导致这个志愿者上午刚辅导过，另一个志愿者下午又来了，而且辅导的还是同一个学生，教育部门表示，很理解志愿者的做法，但这影响到学校上课，希望志愿者们最好经过统筹，按需调配。“我们也更希望有组织、有专业技能、后勤能自给自足的志愿者。”江海说，目前进入灾后重建阶段，志愿者招募工作也要更加有序和科学。
共青团成都市委宣传部长罗勇表示，目前已进入灾后重建阶段，为保证灾区正常生产生活秩序，对外地志愿者，希望有组织有秩序。
志愿者思考
民间志愿力量
应与政府救援“互补”
通过这些天的自筹物资定点援助灾区群众，吴先生等人也深感民间志愿者的力量微薄。
“我们每次只能筹集几千块钱购买物资，送去后看到仍然有那么多灾区群众，还需要那么多物资，感到有点杯水车薪。”他表示，民间志愿者力量应该与政府救援主力有机结合，发挥各自的长处。民间志愿者能深入很多容易被忽视的地区，填补灾区物资供给的空白点，而政府救援才是主力，最终还是需要呼吁政府关注到这些供给空白点，及时予以物资调配。“目前，我们跟政府在这方面还没有形成完美的互补。”
江海表示，这是个值得研讨的问题，初步考虑以一种“联盟”的方式，目前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此次抗震救灾，很多民间志愿者主动与青年志愿者协会联系合作，相信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建议建立
“应急救援志愿者体系”
另外，江海认为，当前还应该探索建立针对自然灾害、突发事件的应急救援志愿者体系，比如地震等自然灾害发生后，除了专业救援人员，还可以召集这批平时就有针对性培训、具备一定专业技能的应急志愿者出动。
一些网友也开始思考应急志愿者体系的建立，网友ak47go发帖称，从这次地震的救援情况来看，专业的救援人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数量较少，设想一下，如果民间建立长期有效的灾害救援培训机构，请专业救援人员来对志愿者进行培训，颁发相应的资格证书。
这样经过培训的志愿者可以在灾难发生以后，专业救援人员还没有赶到的时候自发组织相当有效的救援行动。同时还可以协助专业人员开展工作，补充专业救援力量。
四川还需哪些志愿者？
共青团四川省委：
医疗类、关爱类团队志愿者
江海说，以前，志愿者大多个人前来，团队较少。现在团省委基本只接受满足20人以上、具有专业化水平、物品能够自己供给等条件的团队志愿者。现在灾区对志愿者的需求正在转变，由原来主要的搜救类、搬运类向医疗类、关爱类转变。同时，也希望志愿者就近就便，以捐款捐物、献血等方式参与支持抗震救灾。
共青团成都市委：
有震后简易房建设经验者
罗勇介绍，目前成都团市委主要考虑两方面志愿者，一是灾后重建方面，主要是具备震后简易房建设经验方面，希望有组织地衔接，由团中央统筹安排，由各地团组织接洽；二是急需心理危机干预的志愿者，地震对灾区群众心理创伤大，灾区群众包括学生在此方面都需要调剂，希望有专业技能较高的，对于震后的心理干预，一般的心理咨询师可能还不一定适合，处理不好可能造成二次创伤。
同时，由于心理干预不是一两天的事，需要反复调剂长期跟踪，希望这类志愿者能有时间长期关注灾区群众。
成都市红十字会：
暂停招募志愿者
成都市红十字会秘书长郭勇强介绍，连日来志愿者们的辛苦付出令人感动，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还包括国外志愿者。
目前由于灾区已较为有序，部队、政府援助都已到位，所以成都市红十字会志愿者招募告一段落。
110万报名赴川
两成来自外省
记者从共青团四川省委获悉，截至5月24日下午6点，四川全省共接受110万名志愿者报名，其中20%是外省人，经过共青团组织的有9万余人去从事各种志愿者服务，累计52.6万人次。
截至23日晚7时，共青团成都市委及各区团组织共接受志愿者报名达13万多人，其中很多外地志愿者，成都市红十字会秘书长郭勇强表示，由于来报名和参与的志愿者流动性较大，未能有一个统计数据，但初步估计，从12日至25日止，包括统计和未统计的，由成都市红十字会招募组织的志愿者至少应有10万人次以上；同时，至25日止，成都市红十字会募集的资金达1.1亿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