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拿道德说事是个挺危险的举动，好像一强调道德，马上就有人给你贴标签——道德家，虽然成名成家，却没有一丁点褒扬的意思，形象类似于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先生。
最近有不少人被派发了这顶大帽子，缘于他们对两个他们认为道德亏欠的人发表了一些看法。
两位引起争议的言行都与此次地震灾难有关。王石先生对自己公司的员工说，向灾区捐款以不超过10元为宜。范美忠先生在网上撰文，对自己在地震发生时弃学生于不顾率先逃命毫无愧疚，表示彼时彼刻连亲娘都不会去救。
许多网友对两位的特立独行并不赞赏，骂得倒是很刻薄，王石先生被颁发了“垃圾证”，范美忠先生荣膺“范跑跑”称号。现在，王石先生又是道歉又是追加捐款，不知道是真情实意流露或是企业公关策略；范美忠如同一贯坚持“自由与公正”一样，坚持自己的逃跑是个人选择自由，并表示那些率先救人的人“也无所谓高尚”。
我并不认为应该把王石先生的公司强行拍卖了去支援灾区，也不觉得有把范美忠先生送进废墟掩埋的必要。但我想，灾难真的是一面镜子，能够照出人的高下，标准就是每个人在面对这场人类大劫难时的道德选择。
这时候，在相同的能力范围内，一毛不拔，只拔一毛，还是拿出百万千万，当然有不同。如果你说同为亿万身家，捐一块钱和捐一千万是同等的善，我看是在说昏话。灾难发生后，香港有媒体呼吁港人多捐快捐，道理明摆着，捐得越多，劫难之后的人们才越有力量重获正常的生活。依我看，能力许可下，多捐就是大善大德，少捐就是小善小德，不捐就是不善无德——心肠跟石头一样不柔软。
危难降临的一瞬，出于求生本能，自顾逃命的人肯定大量存在，但有些职业，必定要先人后己，教师即属此列，这是职业律令，也是职业道德。铁达尼号沉沦的时候，如果船长和水手抢了救生艇率先奔逃，你能说此乃人之本能，无可厚非可以宽恕吗？
我不知道有的人是心地过于慈悲还是为了显示不与众人同的高明，他们非常理解王范两位先生，对批评两位的人派送大帽一顶——道德家，名词两个——道德胁迫、泛道德主义。
我先做个名词解释。泛道德主义，大意是以道德为本位评断世间一切人和事，泛道德主义必然导致道德胁迫。泛道德主义很可怕，它反人性，压抑人的一切正常本能，世界上许多国家和民族曾深受其害，我们更是被害得不轻。
我不认为现在的社会没有泛道德主义的阴影，但我想，反对泛道德主义，不表示不能讲道德，或者把道德高尚者和道德亏欠者降低到同一水准。有人说，王范二先生的言行，是个人自由选择，好像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就该是这个德性，这恐怕要把真正奉行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人鼻子气歪，没这样羞辱人的。
人要显示他对得起“人”这个称谓，基本的道德是必须要讲的，无道德的社会并不比泛道德的社会可爱。没有道德的人，我们没有权利开除他们的人籍，不能五花大绑把他们关押起来，也没必要堵住人家家门骂娘，但我们会有评价，可以鄙薄，还要把他们从有些道德要求高的职业中剔除。
（作者为本报评论版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