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节点上的5个难忘瞬间——新华社记者亲历唐家山堰塞湖泄流抢险的3天2夜 新华网绵阳6月9日电(记者李宣良) 9日17时40分,米—171直升机从唐家山堰塞湖大坝上轰然起飞。记者从机窗上看下去,看到忙碌着的官兵、湍急流淌的导流明渠道,对于这个曾经奋战过的地方,竟有些恋恋不舍了。
7日10时许,当记者搭乘直升机抵达大坝时,导流明渠已经开始泄流,但流量只有不到2立方米/秒。现在,泄流的流量已经超过了70立方米/秒,涓涓细流已经变成了滔滔巨浪……
亲历泄流抢险3天2夜的情景一下子涌向心头,最难忘的,是那关节点上的5个瞬间。
瞬间一:4位将军在第一时间坐镇唐家山 时间:7日11时 地点:抢险施工的指挥部 一个废旧的集装箱,端端正正地放置在坝体的最高处——抢险施工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一张简易的行军床,摆放着大比例尺地图,几位将军席地而坐,正在紧张讨论着施工方案。
一个小小的坝体上,竟集中了如此多的高层将领,让我感到颇为惊讶,心里的一丝担心也一扫而光。
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葛振峰,成都军区副司令员范晓光,武警部队副司令员息中朝,武警水电部队政委贾方亮,这4位自抗震救灾以来就一直战斗在一线的将军,6日上午就进入大坝。
烈日当空,烤得人头顶直冒烟。脚底下满是乱石和烂泥,一脚踩下去,费半天劲都拔不出来。在七八百米宽的坝体上,记者走了不到一个来回,就已两腿发软、浑身虚汗。而这4位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的将军,每天都要跋涉不下十个来回。
“施工方案已经非常清楚,就是拓宽、加深导流明渠,尽快提高泄洪能力。”葛振峰告诉记者,武警水电部队和成都军区某集团军工兵团已经集中优势兵力,采取机械施工和人工爆破相结合的方法,在现有导流明渠的附近再增加一条泄洪渠。
“为了灾区上百万群众的生命安全,我们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范晓光说,“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最后撤离的肯定是部队,部队中最后撤离的肯定是领导干部。”
瞬间二:“共产党员”的袖标在洪水中闪动 时间:7日12时 地点:导流明渠中 随着导流明渠开始泄流,漂浮在湖面的杂物——树木、家具、冰箱,甚至包括整栋的房屋,越来越集中到导流渠的入口。
几棵被折断的树木,被水流冲进了导流明渠中,卡在了岸边的礁石上。水流的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看到水流受阻,已经连续抢险施工20多个小时的武警水电部队三总队九支队政委徐强国急得浑身冒汗,“必须尽快把漂浮物清除干净。”
“我下去!”徐强国的一句话,把记者和所有官兵都吓了一跳。导流渠里全是乱石难以立足不说,水流湍急,一旦被冲走,后果不堪设想。
“我是领导,我是共产党员,我必须上!”徐强国拍了拍左臂上的“共产党员”红色袖标。
徐强国小心翼翼地走进水中。没想到脚底下的石块特别松软,他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岸上的战士急得大喊:“政委,小心!”
上游的一张椅子顺着水流向着徐强国漂来,专注于眼前树干的他躲闪不及,被撞了正着,人一下子倒在了水中。
水流冲走了徐强国的迷彩帽,他挣扎着,试图使自己在水中站立起来,可紧跟着又是一个筋斗……
水流中,记者看到,徐强国胳臂上的“共产党员”臂章时隐时现……
徐强国费劲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手臂上都在渗血。他弓下身子,费力地走向树干,咬着牙将树干从乱石的卡缝中拉了出来。
水流带着树干缓缓地向下流去。徐强国又转过身,走向另一根树干……
10分钟、20分钟……半个多小时过去,徐强国终于将10多根树木全部清理干净,水流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瞬间三:水花飞起处,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时间:8日11时 地点:导流明渠岸边 “三、二、一,起爆!”
“砰”的一声,没有记者想像中的轰然巨响,只见水花四溅、木屑纷飞,停留在导流明渠入水口处的一根树木变成了木屑……水流的速度明显提高。
水花飞起处,在阳光的照耀下,记者看到一道绚丽的彩虹……
从7日下午开始,越来越多从上游被淹没废墟中浮起的杂物,挤积到导流明渠的入水口。逐渐变大的流量,又慢了下来。
“必须立即实施爆破!”解放军理工大学工程兵学院院长刘建永和3名专家,一边测量着漂浮物的质地、数量,一边计算着炸药的用量。
3吨高效能的TNT炸药和数千枚雷管,已经运送到位。工程兵学院的专家们现场指导成都军区某集团军工兵团的官兵们对工程障碍实施爆破。
“在这里爆破,炸药的用量必须精确到克。”刘建永说,“炸药的用量必须足以粉碎漂浮物,同时又不能产生太大的冲击波,以免震动周围的山体,造成新的滑坡。”
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大坝上就会响起“砰、砰”的爆破声。
导流明渠中水流的流量,逐渐从2立方米/秒,提高到5立方米/秒、6立方米/秒……到晚上时,已达到10立方米/秒……
瞬间四:“唐家山国际机场”上的俄罗斯人 时间:8日14时 地点:大坝左后侧高山的山腰上 在一篇茂密的森林中,出现了一个面积约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正在平整土地的战士告诉记者,这就是“唐家山第二国际机场”。
由于紧急抢险的需要,唐家山堰塞湖大坝上每天都要起降几十个架次直升机,既有中国的,也有俄罗斯的米—26大型运输直升机。
“大坝上的那个被称为"唐家山国际机场",这个当然就是"第二国际机场"了。”这名战士开玩笑地对记者说。
米—26运输直升机,在这次抢险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仅机组人员是从俄罗斯“原装进口”的,就连地面引导人员也是俄罗斯人。
每当米—26直升机调运大型设备来到大坝上空,所有的人都要躲避。尽管如此,强大的旋风刮起地面的岩石,还是把记者的后背打得生疼。
就在大家躲避的时候,有一个人却要迎着飓风冲上去——来自俄罗斯的瓦杰姆。自机组半个月前进入灾区承担运输任务以来,这名35岁的小伙子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每当看到那些倒塌的房屋和遇难的人,我都会感到难过,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女儿。”他告诉记者,“一有时间,我就会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别为我担心。”
瓦杰姆的脸上满是尘土,手臂上也是道道被风吹起的石块留下的划痕迹。
“尽管我很想家,但只要中国人民需要我,我就会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他说。
瞬间五:余震发生时,他们居然毫不在意 时间:9日11时04分 地点:大坝顶部 9日11时04分,唐家山堰塞湖再次发生强烈余震。记者在坝顶感到大坝在猛烈颤抖,周围的高山上乱石飞滚,落到湖水里激起惊涛阵阵……
然而,让记者惊诧的是,官兵们对余震居然无动于衷。
在大坝的底部,20多台大型机械正穿梭忙碌,100多名武警水电部队官兵在争分夺秒地抢修一条新的导流明渠。
也许,是他们对不断发生的余震已经习以为常;也许,是他们在震动的挖掘机、推土机上,就没有感觉到余震,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或者表现出丝毫的惊诧。
余震发生时,副总参谋长葛振峰正在坝顶的简易帐篷里和四川省省长蒋巨峰、水利部部长陈雷等军地有关部门领导,商讨下一步的施工计划。
猛烈的晃动,并没有影响到会议的进行,甚至没有引起与会者的太多注意。
“快些,快些,再快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增大泄流量。”葛振峰的话得到了一致赞同。
方案很快确定——双管齐下,爆破、施工并举,在增大现有导流明渠深度和宽度的同时,加紧新的导流明渠的开挖进度,努力使两条导流明渠尽早汇合。
顶着山顶不断飞落的巨石,官兵们鏖战正酣。爆炸声声,导流明渠里的水流速度逐步加快;机声隆隆,一个新的导流明渠的轮廓已经清晰显现……
(责任编辑: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