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是退役很久的老体操运动员,她比我大四岁,是三姨家的女儿。按说相差几岁是不会有代沟的,但我和她一点也不熟,亲戚中也没有真正了解她的人,甚至,她和亲生父母都有些生疏。
表姐刚上小学一年级就是运动员了,或者说,从那时候起,表姐就已经不是三姨家的女儿了。
体校实行军事化管理,训练的艰苦让家长目不忍睹,但体校能保证她的温饱。在那个清贫的年代,姨丈和三姨的共同愿望是:“只要能让她吃饱穿暖,什么苦都不要紧了!”于是,表姐就从一个应该本应在家撒娇的小女孩,变成体操地里茁壮成长的小苗,教练才是她的父亲。
举重运动员陈燮霞夺得举重金牌后,一头扑进教练怀里,像是一个小女孩在父亲怀里尽情地撒娇,或许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升华成了父女亲情。表姐也是一样,她退役回家后,姨丈若是和她无法沟通,就只能坐车到几十里外去请教练来说服她。表姐外出比赛回来,第一站就是到教练家去,感情和血缘没有必然关系,是培养出来的,教练夫妇在感情上才更像是表姐的父母。有什么办法呢,她从七岁起就跟着这个教练。
体操运动员特别重视身材,当时和表姐一同进入体校的,还有两个女同学,但她们在长身体时发育太好了,由于个头很高,十四五岁的时候就退役了。听表姐说,像她们这样的队员太多了,运动员就是要经过各种各样的淘汰,大浪淘沙一样,很多人苦苦练了十几年,在训练时表现优秀,真正比赛时心理素质不佳,争不到好的名次,最后也只能默默退出。留给他们的,是难忘的回忆和一身的伤病。
后来,表姐被调到省队,经常出省、出国比赛。遗憾的是表姐最终没能进入国家队,因为表姐没有得过国际比赛的前三名,不能被保送上大学。经过考试,表姐被招聘到一所体育中专做了一名体操教练。表姐还算是幸运的,而她那两个早早退役的同学,一个在一家超市做出纳员,另外一个下岗后开了一家小卖店。
不计其数的运动健儿在汗水和泪水的河流中奋勇地搏击浪花,他们努力了,付出了,贡献了,最后能爬上河堤的,寥若晨星。难道“胜者为王侯,败者寇”真的成了一种无法改变的思维模式?为此,我想,也应该把更多的掌声和喝彩送给那些没有登上过领奖台的、那些失败的运动员!因为他们也曾经拼搏过,奋斗过,他们也是大浪淘沙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