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都周刊
午后,阳光泻入小旅馆,唤醒了西班牙人留在Merida这个小城的一丝气息。 |
老迈的甲克虫依然是年轻人的至爱之物。 |
如果不是弗里达,这个甜蜜而狂暴的女子,也许我仅仅需要在一杯龙舌兰里就能完成对墨西哥城的所有想象。
然而我在每一次龙舌兰造成的恍惚里一次一次地看到她。那个18岁的女子,被一根金属,用撕裂的方式夺取童贞,当鲜血迸溅在那辆破烂的有轨电车上时,那突如其来的金色粉末像一场阴谋一样,从旁边那个被惊呆的建筑工人手里散落。它们在空中仓惶地扭转后,沉重地落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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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但愿离去是幸,但愿永不归来
我终于降临在墨西哥城依然桀骜的热空气里。如果弗里达还活着,她已经活了100年。“将我火葬吧,别把我埋在土地里,我已经躺了足够长的时间。”这是47岁的弗里达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蓝房子安放于墨西哥城一处静谧的街区,如这个暴躁城市里头一颗妖艳的蓝宝石,镇守着这里的人与物,供人膜拜。这一墙如血的幽蓝,流淌了近一个世纪,好在,浓重而陈旧的红色窗框时刻在平衡着血的愤怒。
灾难把她变成一个画家,绘画让她得到爱情。在10年里,她和迪戈·里维拉分别在两栋相邻的小楼里居住,那是里维拉自己设计并监工的房子。蓝房子属于弗里达,黄房子属于里维拉,除了婚姻以外,之间仅有一座天桥相连。
大雨在烈日底下,骤至,骤停。
我穿梭在蓝房子院落的那些阔叶植物之间,空气被大雨洗得透明得甚至有点凛冽。弗里达心爱的猴子已经不在了,它当年也许和弗里达一样,有着同样的眼神,狂热而悲伤;弗里达的孔雀也已经不在了,它当年也许和弗里达一样,开着色彩暴烈的羽屏。
在这个庭院里,弗里达和里维拉相爱。他们的爱情就像龙舌兰的花,传说中,它可以作为杀人的武器,以最新鲜的姿态贯穿心脏。里维拉和弗里达疯狂地彼此伤害。这个酗酒的、满嘴污言秽语的、同时又才华横溢的男子,一次又一次地用他的怪异和不可理喻折磨着弗里达。那个残躯上穿着石膏胸衣的弗里达,那个浓妆艳抹,头上扎着巨大缎带丝结的弗里达,那个在丈夫以外,和女歌手与政治流亡者同时相爱着的弗里达。
大雨倾盆。突然就停电了。坐在院子的石阶上,看人们安静地漂浮在这个奇幻女子的故居,没有人表达出任何一点的错愕。停电似乎是主人和客人的交流方式,这种神秘的交流甚至让我自觉变成一个幽灵。
过多的吗啡以及过多的爱情把弗里达变成了拥有蓝色鲜血的女人。她质疑着里维拉对她那无可置疑的爱。在吗啡的作用下她写下断裂的呓语:“他来了,我的手,我的红色梦幻。更大。更多你的。玻璃的殉道者。伟大的非理性。柱子和山谷。风之手指。流血的孩子。云母微粒。……消失的时间。你被从我心里偷走了,我只有哭泣。”
弗里达的这段日记在夏天下过雨的空气里散发着浓重的肉欲,正如悬挂在这所蓝房子里她的自画像。嘴唇是玫瑰红色,鲑肉色的裙子、赭色的大披巾、葡萄酒色的罩衫;所有这些色彩美丽无比地被置于橄榄绿的背景上——这是世界上最鲜艳的女人。然而她终于死了。
想起那本关于她的传记,在她死前的一段如是描述:“……她要求将那张四柱床从卧室的角落里搬到过道上,她说她想多看一眼花草树木。从这一视角她还可以看到里维拉养的鸽子。当夏雨骤降,她就长时间地观赏树叶上跳动的光影,风中摇晃的枝条,雨珠敲打屋顶,顺檐而下……”与这段精美的描写相比,我更愿意相信弗里达本人说的那句话:“但愿离去是幸,但愿永不归来。”
被囚禁的身躯,过于纵容的爱情,终于跌落在龙舌兰的花朵前。
(注:弗里达,1907-1954,墨西哥著名画家。作为一对艺术伴侣,弗里达和里维拉是墨西哥革命时期的风云人物,也深刻地影响了墨西哥艺术的复兴。他们是早期共产主义的狂热追随者,在托洛斯基被斯大林驱逐出苏联后,墨西哥热情接待了他。弗里达终身热爱墨西哥古老的文化,她那源自民族文化和民间艺术的服饰装扮不仅鲜明地标识了自己的身份立场,也引领了一种流行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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