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贯庄征地被指违法 律师起诉有关部门未受理

　　天津东丽区贯庄村征地问题调查

　　■本报记者 周雪松

　　6年来上访过多少次，老刘已经记不清了。“如果我们有一点办法，能告政府吗？”老刘是天津市东丽区华明街贯庄村农民，和老刘一样，贯庄村村民如今虽然还是农民身份，但已经失去了土地，一些村民对未来生活充满担心。

　　“我们曾经起诉过（有关部门）很多次，但法院都不予立案。”贯庄村866户村民的委托代理人、北京农权律师事务所律师徐勇10月19日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时说。在天津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和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不予受理的情况下，贯庄村村民一纸诉状将当地政府告上了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但两个多月过去了，这纸诉状同样如泥牛入海。

　　6年上访

　　“小小一个华明镇（华明街道前身），将全镇14个村，近20万亩土地圈占，竟然没有国务院批文！”日前，老刘和贾秋发、倪永和等村民代表来到中国经济时报，举报当地“未通过国务院审批，强征村民集体土地”问题。老刘、老倪、老贾等六七个人，6年来一直坚持上访。

　　近日，当地有关部门对未搬迁村民房屋将要进行强拆的消息，让许多村民感到十分紧张。村民刘洪泉的女儿刘阳在村办企业天津国际高尔夫俱乐部工作，由于没按有关部门要求“积极配合贯庄整体搬迁”工作，8月下旬被停职。类似刘阳遭遇的村民还有许多。华明街道党委发出的两份停职选房搬迁通知显示，共有71人被停职处理。当地村民称之为“株连拆迁”。

　　“贯庄有近4万亩土地被征走了，大多是基本农田。如此大规模的征地未经国务院或国土资源部审批，不合法，当初补偿也太低。”贾秋发说。2003年2月，华明镇政府下发了一个通告，从那时起已不让种地，失去了收入和生活来源，村民不得已领了补偿款，人均10万元。“如果不要（这笔钱），活都活不了。”

　　10月中旬，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再次赴天津当地展开调查。沿着满是尘土且坑坑洼洼的道路前行，两旁到处是残垣断壁，昔日的贯庄已经面目全非。记者看到，近一半村民尚未搬迁，依旧坚守在自己的老房子里。而离旧村不远，为村民新盖的回迁小区整齐美观，但很多楼房依旧空着。“在贯庄，现在撂荒的土地大约有2万多亩，年年少收粮食超千万斤。”这让村民普遍感到心疼。

　　老刘等人给记者大致算了一笔账：按上述补偿标准，贯庄被征土地实际每亩补偿不足2万元，由于很多村民失去土地没有工作，五六年时间，土地补偿款已经花去不少，所剩无几。“这些年有的家里娶媳妇、盖房子、孩子上学以及老人生病住院等都是大的开销，有的村民已经搬不起家。”有的村民回迁还需要拿出三四十万元来补房屋差价。“倒贴不少钱”也是许多村民不愿搬迁的原因。

　　“贯庄曾经是天津模范村，农民衣食无忧，过去吃肉、菜、粮食、水果，甚至包括上学、看病都不花钱。但失去土地之后，许多人生活保障没有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部分村民很怀念以前的生活。在家里唯一有工作和稳定收入来源的女儿遭停职后，刘洪泉对未来生活也充满担心。一些村民反映，失去土地后生活质量下降，有的村民仍然怀念耕田种地的日子。

　　从地方到中央，上访六年，村民们最后又回到了起点。就贯庄村民反映的问题，日前东丽区信访办最后告知书表示：“建议您通过法定途径解决协议纠纷问题。”让村民通过法律程序解决，但是，当地法院至今不予立案，村民试图最后通过法律手段维护权益的希望亦成渺茫。

　　村民：土地被征过程中存在多种违法行为

　　村民之所以不断上访，源头还得从一份协议说起。2003年3月8日，原华明镇政府与贯庄村签订了《空港物流加工区征地协议》（下称协议），协议涉及土地约3．7万亩，在征地补偿费问题上，协议载明：“被征用土地每亩按2万元人民币包干补偿。”

　　在村民提供的材料中，村民称，依据相关法规，征地补偿安置方案及相关办法应当实施公告，而在土地被征过程中，贯庄村民多次请求公告，但当地政府不予公告。贾秋发表示，协议签完之后，不仅不告诉村民，也不让村民看，在村民一再强烈要求下，最后才公之于众。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村民表示，贯庄土地肥沃，农作物高产，据该村会计统计，被征土地前三年平均亩产值达到2531元。此外，征地补偿太低，存在同地不同价现象。同期，东郊农场征地价格为4．6万元／亩，是贯庄的两倍，而2006年，与贯庄连界的大辛庄、范庄子征地价格则达到8万元／亩。

　　据了解，协议涉及的3．7万亩贯庄土地用于天津空港物流加工区建设，而“天津空港物流加工区未经批准非法占地案”曾于2004年3月15日被国土资源部曝光，新华社、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等许多家媒体都做了报道。当年，国土资源部认定：“天津空港物流加工区未经批准大量占用土地，属非法占地行为。”

　　另外，贯庄村民反映的问题还包括当地政府没有按照宅基地还房方式还农民住房，华明示范小城镇及华明新家园建设违法等。北京农权律师事务所律师调查称，华明示范小城镇及华明新家园建设存在违法报批审批、未批先占、少批多占等违法行为。

　　相关部门：不存在违法行为

　　9月下旬和10月中旬，就村民反映的诸多问题，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两度赴天津调查采访，并向当地有关部门提出了采访申请，以核实村民反映的上述问题。天津市东丽区有关负责人表示，接到记者采访请求后，区领导非常重视，责成有关部门专门抽调人员，对有关情况进行调查了解，并作出答复。

　　东丽区法制办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天津空港物流加工区、华明新家园和华明示范镇建设都是天津市重点建设项目，在建设过程中，有关部门严格按照《土地管理法》、《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国务院推进滨海新区开发开放有关问题的意见》，以及国土资源部和天津市有关文件等法律法规组织实施。空港物流加工区、华明新家园和华明示范镇建设征地从报批手续到履行民主程序都是合法合规的，不存在违法行为。

　　东丽区法制办一位白姓副主任表示，在空港物流加工区和华明示范镇征地以及实施宅基地换房中，始终坚持遵照农民自愿原则，依法履行民主程序，在征地和补偿等问题上，都是经过贯庄村民以户表决方式同意的，村民100％领取了补偿安置款。“征地补偿合情合理。”他说。贯庄被征土地前三年平均亩产值仅为627元，实际发生在每个村民身上的费用已经达到36．6万元。

　　“针对贯庄村民提出的一些问题，东丽区委区政府多次召开专题会议进行研究。”上述负责人士表示：“从着眼全区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大局出发，本着确保被征地农民生活水平不因征地而降低，长远生计有保障出发，无论从社会保障、计划生育、劳动就业，还是对贫困、残疾以及老年人的生活补贴等方面，都考虑了对被征地农民给予政策和经济上的照顾和倾斜，并做了大量实际性工作。”

　　对于华明示范镇建设是否存在违法报批审批，未批先占和少批多占等问题，华明街道办事处副主任王春振也给予了否认。他说，上述土地征占手续是分十个批次审批的，占地20平方公里的天津空港物流加工区项目，也已取得国务院批准的合法用地手续，华明新家园项目征地共分九个批次，土地进行公开出让，当地不存在“株连拆迁”问题。

　　王春振表示，贯庄村搬迁属国家大项目占地，不属于宅基地换房范畴。王春正称，目前，已有67％的当地村民从破旧的砖房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生活在环境优美的社区，享受了城里人一样的生活，“群众纷纷表示，做梦也想不到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他说。

　　东丽区政府办公室、天津市国土局东丽区分局、东丽区政府政策研究室及华明镇党委等有关负责人集体接受了采访。上述有关部门称，相关土地审批手续完备，但并未应记者要求出示所有原件。对此，本报将继续予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