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两位资深中国通谈奥巴马怎样和中国打交道

Joseph Fewsmith和Stapleton Roy

　　美国两位资深“中国通”专访

　　奥巴马会怎样和中国打交道？　　

　　文/ 图 洪立　　

　　巴拉克.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轰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人们期待他的对外政策将与前任有重大区别。那么，在明年1月20日他正式宣誓就职之后，近几年总体状况良好的中美关系究竟会进一步改善、持平还是变差？就此问题，《外滩画报》记者在美国总统大选前后，于波士顿和华盛顿对两位著名中国问题专家进行了专访，一位是波士顿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傅士卓（Joseph Fewsmith），另一位是基辛格中美学会主任、美国前驻华大使（1991 至1995 年）芮效俭（StapletonRoy）。

　　B= 外滩画报  F=Joseph Fewsmith  R=Stapleton Roy　　

　　B：从历史上看，共和党人当总统时的美中关系，似乎会比民主党人当总统时好一些？

　　F：确实如此。但那是因为过去两国关系主要是由安全关系来决定的，但现在经济、环境等问题变得重要了。民主党在人权、贸易、环境问题上通常对中国比较强硬，所以我有不少中国朋友都支持麦凯恩。我的看法是，美中贸易摩擦会长期存在，说不定会永远存在，因为中国经济在不断发展，而美国经济规模仍然很大，双方发生贸易摩擦在所难免。摩擦虽然令人不愉快，但最终你还是可以找到一条可供谈判的底线。安全问题则要棘手得多。它没有那么经常被提及，似乎不那么明显，其实它对两国利益有更根本的影响。而在安全问题上，我认为麦凯恩对中国会强硬得多。所以我认为，如果麦凯恩当选的话，美中关系反而会不如奥巴马当选。

　　R：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我认为，克林顿总统第一届任期的对华关系因人权和贸易问题变得复杂化了。但到了第二任，当他在国内遭遇政治困难时，他实际上主动向中国伸手示好，因此有了两国首脑的互访。我认为轰炸中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是个愚蠢的错误，而且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他们没有意识到处理如此严重事故的重要性，没有派出级别足够高的特使，向中方作出解释。

　　B：奥巴马就任后，中美关系会不会出现像布什第一任之初的紧张？

　　F：不一定。中国不喜欢美国对台湾出售武器，或者拉拢中国周边的日、韩、澳、印度等国。我认为麦凯恩比较可能会对中国形成包围，迫使中国按我们的方式做事，而奥巴马会更愿意以更平等、开放的心态对待中国，通过大家各自作出一些让步来达成一致。我觉得中国会更喜欢这种方式。很多人都忘了，“培训”克林顿曾用了六年时间。你不记得当初他为人权设下的条件吗？还有1995 至1996 年的台海紧张局势。说到克林顿岁月，一般人只记得美中就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达成了协议、江泽民与克林顿的互访，但在那之前还有六年时间。现在我们已经等不起6 年时间，来“培训”一个新总统。

　　R：布什第一届任期之初双方关系的紧张，部分原因是受竞选言论的影响，幸好这次（大选）没有发生类似情况；部分原因则是EP-3 侦察机事件的发生。但即使在撞机事件结束之前，我们看到布什政府在对华关系上已经开始走上正轨。“9.11”袭击的发生也强化了一点认识，即合作是解决包括反恐在内诸多国际问题的必需。

　　B：你预见奥巴马的对华政策将会是怎么样的？

　　R：这应从两个方面看。从两国总体的关系看，我认为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奥巴马政府会看不到对华关系的重要性。我认识奥巴马身边的一些顾问，例如布鲁金斯学会的杰夫.贝德、李侃如等等，他们都很优秀，都非常理解中美关系的重要意义。但我认为，在我们经济关系的某些方面可能会出现某些困难。奥巴马谈到过，要取消那些美国输出就业机会的国家享受的关税优惠，有人担心新政府可能会出现一些保护主义本能。不过我认为，现在预言他在那些领域会如何行动为时尚早。这些也并非针对中国，而是他的总体贸易政策。我个人的感觉是，由于两国经济已经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对任何问题我们都要努力用合作的方式加以解决。我希望像战略经济对话等机制能够持续下去，两国经济和金融部门最高层官员保持经常对话是件很好的事。

　　B：民主党内势力强大的组织如工会等会不会向奥巴马施压，要求他对中国更强硬一些？

　　F：我认为，这一点观察起来会很有意思。工会等民主党内组织应该会向奥巴马施压。不过我观察过奥巴马身边的贸易顾问，发现他们都是温和派；我认为奥巴马本人也是温和派。当然，双方还是有一些问题需要共同理顺。

　　B；在你看来，奥巴马上任后中美关系的三大当务之急会是什么？

　　F：世界经济显然将是第一位的。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两国可能会达成共识。中国或许会恼怒于美国引发了这个问题，但中国必须是解决方案之一。广东等地也出现了大量企业倒闭的现象，因此危机对中国和美国都是个问题。我认为，在世界经济和金融问题上展开合作，肯定是两国关系的第一要务。其次我认为是能源。这是个两国可能发生摩擦或冲突的领域，但我并不认为非要对立不可，相反两国可以在这方面进行合作，因为两国都在研究替代能源，都理解保护石油贸易通道的重要性。我知道，中国朋友可能会把台湾问题列在第一位，所以我也把它算上，排在第三位。台湾问题一直是个敏感话题，但我认为在马英九上台后，这个问题的处理比在陈水扁时代容易得多。双方都应利用这个有利的新局面。

　　R：现在对任何一个新总统来说，第一当务之急将是经济。其次，我希望他能迅速与中国领导人建立良好关系。奥巴马从未到过中国，而麦凯恩参议员可能访问过中国，但近几年一直没有再去。中国是一个迅速崛起的大国，对美国非常重要。总统候选人没有意识到他们有必要更好地了解中国，这是不应该的。现在奥巴马当选了，希望他能意识到有必要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更好地理解中国。我认为他与中国领导人交往不会有任何困难。我见过中国的最高层领导人，认为美国人和他们打交道一点也不难。在台湾问题这个我们双边关系中长期的潜在问题上，我认为他不会改变处理这个问题的框架。目前海峡两岸关系是多年以来最好的，除非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否则美中关系的重点将是经济而不是台湾问题。我还认为，美国和中国都有解决朝鲜核问题的迫切需要，这不是一件可以搁置一边的问题。新政府必须处理这一问题。

　　B：回顾自尼克松之后历任总统的对华关系，你认为哪一个的最成功？

　　R：我一般不会去作这种谁第一、谁第二的排名，不过我对现在这位布什总统评价很高，因为他使美中关系一直保持在稳定的基础上。显然，这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我认为中国领导人也希望与美国合作，但布什总统认识到与中国合作的重要性。我认为这是他对外政策做得最好的一个领域，而在其他很多领域，他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B：你知道奥巴马会任命谁当驻中国新大使吗？

　　R：不。我完全不清楚。B：通晓汉语是不是现在美国对驻华大使的必备条件？

　　R：不。现任驻华大使雷德之所以被任命，并不是因为他通晓中文——他在香港生活了20 年，熟悉中国但不会说汉语；主要是因为他与布什总统的关系。对驻北京、上海总领事这样的职业外交官来说，会说中文是一项必备要求，对非专业人士和大使就没有这样的规定（美国不少驻外大使系“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政治任命——编注），当然能说驻地语言更好。现在美国也出现了一些会说中文的官员，比如犹他州新州长Jon Huntsman汉语就讲得很流利，他曾任驻新加坡大使和美国副贸易谈判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