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久镛先生是第一位担任联合国国际法院院长的中国法学家,从1994年担任法官起,后任副院长、院长,到如今依旧坐在审判第一线。史法官已在国际法院工作了15年,是中国人在国际法庭工作时间最久的一位大法官。
15年工作在国际司法的最前沿,30年里更感知着中国法治历程的巨大进步与发展。纪念改革开放30年之际,史久镛大法官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史久镛大法官担任院长期间,曾主持审理了以色列修建旨在针对巴勒斯坦人的隔离墙案件。
当时的情势在国际上是一触即发,最后提交到国际法院审理。法庭审理时的气氛也是非同寻常,全球350多家媒体记者云集庭审现场,卫星向全球转播庭审实况。能否作出一项公正和令世人信服的判决,国际法院的裁决被置于了全世界目光的注视之下。最后,在院长史久镛的主持下,国际法院作出了撤除隔离墙的判决,以司法化解了一场政治危机。巴勒斯坦乃至整个阿拉伯世界当日更是通宵达旦地庆祝。后来在一个场合,沙特阿拉伯的大使特地跑过来对史法官说,中国最公正,你是我们的英雄。“我向你担保,今后你到我们阿拉伯国家,无论去哪国,你都会受到英雄般的欢迎。”史法官说,他不是英雄,守护公正是一位法官的天职。在这个案件中,连美国法官也投了赞成票。但作为一名中国籍法官,能为维护世界的和平与正义贡献出中国人的智慧与才干,他感到荣耀。
忆及中国法治30年间面向世界的开放与发展,史法官不甚感慨。作为一名国际法学家,史法官回忆说,中国的国际法学说,上世纪50年代学的是苏联老大哥,后来则长期与世隔绝,荒芜至几乎灭绝。改革开放之初,当中国人重回国际司法机构时,对当代国际法的发展几乎是一无所知。二三十年的时间里,中国的国际法学说像中国的法学发展一样,也是追着世界的脚步突飞猛进地发展。但史老同样感慨的是,这些年里,中国法学界在强调借鉴、接轨的同时,对中国法律人自己独创的一些理论和实践淡漠了,乃至不大提及了。史法官坚定地说,中国人对国际法的贡献中国法律人自己理应坚持。
史法官举例说,在国际法的承认学说中,国际“通行”的学说指既存国家以一定方式对新国家或政府出现这一事实的确认,多强调承认是既存国家(承认国)对新国家或新政府所做的单方面的行为。宣告说同时认为,国家的成立与它取得国际法主体资格,并不依赖于任何国家的承认。所以承认只是一种宣告的行为。但是以中美联合公报为代表,中国人曾提出了双边承认说。史称的中美关系的三个重要的纲领性公报,从《上海公报》、《中美建交公报》到《八·一七公报》都充分体现了中国的双边承认说。在这三个公报中,美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惟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
与此相对应,中国也对美利坚合众国予以承认。史法官说,双边承认说,是中国的一大创造,是中国法律人对国际法理论的贡献,也曾为国际社会所认可,现在我们自己反而不大提及了。今年以来的国际许多热点问题,如科索沃的独立、南奥塞梯的独立问题,都涉及到国际法上的承认,现在来看中国提出的双边承认说,依旧有其现实意义。
在30年这个回望历史的重要节点上,除了总结中国法律界追逐世界的步履,那些中国法律人的智慧、创造同样不应该被忘记。有幸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的中国法律人没有理由妄自菲薄,而是应该有雄心和信心为全人类的法治文明作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