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8-12-16 01:55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进入论坛 手机读报
六月中旬去太原,听潞潞说赵瑜和李杜正在合写一个抗震救灾的报告文学,我正想去拜访他们,请潞潞帮我联系,约定晚上见面。
记得潞潞先生在通话时用到一个新潮的词儿:“去探班。”
傍晚小雨,在街头行走,雨润如酥。两位作家的写作地点选在一个老干部活动中心,在偌大的省城,这里可算闹中取静。进了他们的房间——应该叫写作间,就感到莫名的震动。那是一个普通的客房,但经过了他们的布置,有些特别:桌几沙发上有各种资料书籍,墙面上张贴着各种有关地震消息的报纸,其中那幅具有标志性的天安门降半旗的整版黑白照片,仿佛一下就把人拽回到5·12那段梦魇般黑暗的岁月。那场突发的劫难给很多人的精神造成永远不能愈合的创伤。
身材高大的赵瑜依然是干净利索的平头,身着套头衫,这位报告文学大家的体魄,本身就是一种宏伟的建筑;李杜先生仍然是贝多芬式的“爆”发型,但那天的上衣是一件素色唐装。他大致介绍了他们的作业形式。他说写作以赵瑜为主,他的工作是联系采访和搜集资料,“打个下手”。李杜先生用他的高平话谦虚地说。和赵瑜那种强力意志的外形相比,李杜的诗人气质和轻松的谈吐,自有一派天然的韵律。我想,高层次的配合,不仅需要和谐,更需要默契。这将在他们合作完成的作品里得到体现和流露。
后来,我从《山西晚报》上看到他们的作品连载的第一篇,是赵瑜写的,写他在北京开车时感到地震的颠簸。我们的学校订阅了《山西晚报》,天天下午可以看到新报,阅读很方便。《山西晚报》连载用的题目是《晋人援蜀记》,古色古香,我没想到,但比我想象的题目少些什么。我这种想当然,是顺着赵瑜以往的巨制命名法推断而来的——比如《强国梦》,比如《革命百里洲》,等等。——这样平实的书名,显然少了赵瑜那种命题的气势。看了一段时间连载后,忽然发现这个古色古香的名字有些金石气——从这本书的内容看,它记录的人物和故事,全是当代版的古道热肠,这样来看,这个题目不就正是一座碑铭吗?后来,又在《山西日报》上看到选章,才知道这个书名还有大题《黄河义勇军》。这个题目就有了赵瑜的力度了。
《黄河义勇军——晋人援蜀记》的“记”,具有历史价值;同时,又弘扬了“义”“勇”这样一个文学性的主题。我想,这本书的功用,更在于重塑了“晋人”形象。文中记录的那些救灾期间鲜为人知的晋人事迹,如果没人以披沙拣金的精神收集记载,加以点染,势必如恒河之沙,沉寂于岁月,或者,淹没于网络。比如“最早挺进到达都江堰抢险的志愿者队伍,除开成都人,就是山西人”,这情况没人说,我就不知道;这几个山西人,又是普通的山西农民,就更非常人所能料到了。我们甚至要用伟人的方式发问:“这是什么精神?”
是的,在这种年代,他们的行为与人们庸常习见的情形太大相径庭了。
文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山西男儿,平素温和谦让讲究礼数,紧要关头话语粗放敢拼命。”这句话不仅把晋人的“义”“勇”,也把“智”“仁”一语道出来了。中国的传统道德倡导行重于言或行先于言,言行不一或仅以“精神”见于言语者,向为圣贤所不齿,古训立言,多有贬斥。高贵的精神真正内化之后,平素的表现必然是质朴而“温”,大难临头,精神由骨气发出,才有励精图治、自励蹈奋,大灾面前,晋人援蜀的壮举,不仅把危难之处显身手的形象树立起来了,也把晋人的精神昭告天下了。
5·12地震过去已经半年多了,但那不堪回首的恐怖记忆仍如短暂的失明,灾难夺走了人们什么?灾难又赋予了人们什么?生活要继续,继续就是变化。汶川地震给灾区带来了陵谷之变,令人色变;《黄河义勇军——晋人援蜀记》给人们带来的改变,却见了人心。人类在改变自然和抵御灾害中改变自己,这种坚执之力首先改变了人类的精神面貌。灾害来临,单独的人力等同于蝼蚁,如果万众一心,却能众志成城,干出移山填海的壮举。在轰然倒塌的废墟之上,却巍然耸立起人性的道德丰碑,这究竟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我相信这断然不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的模棱两可的说法,而是智仁勇的集中体现。用道德终结对于救援之举的各种评判,也许不切实际,就我认识到的道德而言,道德是忘我、无我、小我的精神境界,《黄河义勇军——晋人援蜀记》中大写特写的人物身上都有这种境界,他们的感人事迹,核心都是道德的力量,在这种力量主使下,一个乞丐的捐助和一个千万富翁的施舍同样慷慨。
乐 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