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回流内地企业趁机抢人 政府担心3月效应

　　留下，家乡如何承受得起？返回，会否形成新的“盲流”？

　　“假期农民工”节后去留牵动两地

　　谢孝国

　　文/本报特派记者 谢孝国

　　今天，广东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就上周走访周边省市农民工节后返工情况进行会商。

　　农民工大户———安徽省阜阳市劳动部门的一份调查显示：在该市近24万（截至1月8日）返乡农民工中，工厂放假等原因暂时返乡者占33.35%；同时，阜阳火车站的调查也显示，31%的农民工节后在家等候通知……记者在河南省最大的农民工县固始县和安徽省最大的农民工市阜阳市采访中了解到，这些被称之为“假期农民工”的返乡农民工，如果原企业节后还开工不足，如何解决他们的就业？他们会不会形成新的盲流？这是两地劳动就业部门最为担心的。

　　大多将春节当“节点”

　　李学兴和李虎是同一村人———安徽省阜阳市颖泉区兴流镇油坊村，一同在深圳宝安区不同的厂做机械工，几天前刚从深圳回来。对节后要不要再出去，他俩的回答是肯定的，然而提到何时走，他们犹豫了：这要等厂里的通知。

　　同村张庄的田凤银，在广东河源一家电子厂打工，她是请假走的，但请多少天，何时回，厂里并没有跟她明说。她说，1000多人的工厂放假了一批，请假了一批，只剩下400多人。

　　阜阳市1月8日的《农民工返乡情况周报表》显示：因“企业停产、减产、压产，企业暂时放假返乡”的农民工占到33.35%，近8万人。阜阳市劳动就业局局长慕朝晖说，离春节还有两个星期，这个数还会增加。

　　阜阳火车站是全国五大农民工输送站之一。从2008年11月1日开始，该站车务段组织了四个客流调查小组，历时一个半月的调查结果也基本上印证阜阳市就业局的调查：节后在家等通知的占返乡农民工31%，其中来自广东的阜阳返乡农民工比例最高，达35%。

　　羊城晚报记者在河南省最大的农民工县固始县和安徽省最大的农民工市阜阳市采访中了解到，先期或正在回来的“假期农民工”，大多将春节当作一个“节点”，节后的事到时再说。

　　内地企业趁机“抢人”

　　这几天，固始县利达针织厂总经理俞达启一直在琢磨，如何把招工的广告牌挂在固始县城最惹眼的超市门口。

　　俞达启计划节后要招1000名熟手，招工广告早就打在工厂的门口。俞说，一个生手要培训三个月才能上手，三个月的成本至少在600元，我要能招上1000人，不就省了60万元？这里还不包括一个熟工一上手就带来的效益。俞达启的工厂正在扩建，他说招熟工要赶在元宵节前，不然那些“休假”的农民工又出去了。

　　走进固始县郭陆滩镇旺达针织厂，轰隆隆的机器声让人耳鸣。老板王新宝说，他这是“穷快活”！“我从杭州接的订单本身压价就很低，50名工人天天生产，挣的利润只够给他们发工资。”但这也让王新宝高兴：下半年，他新招了20名返乡的熟手工，没有订单，不可能招到人。

　　在河南固始和安徽阜阳，前些年转移来的加工企业同样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但先前一直用工不足的困扰让他们在危机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趁机接订单和接人———即把沿海一些工厂不愿接的订单接过来，再将返乡休假的熟手农民工招来，不求赚钱，只求做势。

　　都是冲着返乡熟练工

　　本月15日，据称是安徽省最大的返乡农民工招聘大会在阜阳市举行，有230多家企业参加，提供3.3万个就业岗位。阜阳市劳动和就业保障局局长汝天彬这几天一直重复一句话“没想到”———没想到报名招工的企业超过预期，提供的职位也超过预期。在招聘现场，记者看到：只要是熟练工，年龄可放宽到40岁上下。“显然，这都是冲着返乡的熟练工来的！”其下辖的阜阳市劳动就业管理局局长慕朝晖说。

　　在这次招聘会上，香港南益集团在阜阳市投资的太和县南源织造有限公司总经理赖明阳称，熟练工人内地转移是个机会，南源趁“机”扩大企业。据称南益近两年来投资10亿元对珠三角和江浙一带的工厂进行机械化更新，光东莞的两家服装厂就投入了2亿元，一个工人能操作8台机器；与此同时，南益将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转移内地，南源就是其中之一。据了解，此次参加阜阳市“返乡农民工招聘会”的企业，有将近三分之二集中在服装、食品、机械等劳动密集型产业。

　　承受不起“就业盲流”

　　但慕朝晖还是担心：就算此次招聘企业提供的3.3万个岗位全部招满（但事实上不可能），还剩下五六万怎么办？慕朝晖对着《阜阳市农民工返乡情况周报表》瞅了半天，又说了一句：“返乡农民工有一半不返工，留在阜阳的就是十多万，阜阳承受不起！”

　　阜阳市总人口970万，有220万人在外打工，从去年10月份开始，阜阳市火车站渐趋热闹，到1月8日，已近24万农民工返乡。

　　慕朝晖往年临近春节工作相对清闲些，但年前一个月就开始的农民工返乡调查、组织返乡招聘会甚至占去了他周末时间；羊城晚报记者见到颖泉区行流镇劳动保障站站长张西伟，他也正在督报各村返乡人数。

　　这份节前的紧迫，来自于阜阳市劳动部门一个多月来坚持监测的周报：以1月8日为例，在23.9万返乡农民工中，因“企业关闭、破产、失业返乡”占19.8%，但占返乡农民工三分之一的“假期农民工”如果不能及时就业，两者相加就会有五成多的返乡农民工重新找工，这个数就有10万人左右。虽然明确“节后重新外出找工”的占44.5%，愿意在本地打工、务农、创业的占18%，然而“如果在外一时找不到工再返乡，阜阳的就业压力就可想而知”！

　　同样担心的还有固始县郭陆滩镇。该镇截至去年12月底，返乡农民工有3000多人，其中因企业倒闭失业1000人左右，因企业减产等放假、休假的1000人左右，两者相加达到六成多。一个小镇要有1000多人在家待业，那是很难想象的，该镇一位负责人称。

　　担心出现“3月效应”

　　这几天，姚洪亮和就业局的同事分别在颖上县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散发传单：一是颖上县县委县政府“致全县农民工朋友的一封信”，一个是免费培训卡。“节后一时找不到工作的农民工，希望他们能自愿参加免费培训。”为此颖上县投资了350万元新购了52套实习设备。

　　其实，姚洪亮心里明白：即使政府能免费提供足够的培训机会，但真正能利用“假期”培训的农民工比例太少，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找工。他说，“假期农民工”可以在家等过正月十五，这时厂方还没消息就可能大批外出，一个多月找不到工作又回家，这时正值3月农闲，闲人多了可能就有事。姚洪亮称之为“3月效应”。

　　颖上县用十几台大巴把500名返乡农民工集体送到招聘现场。王兴旺在上百个招聘摊溜了一圈，在一个服装厂停下了，简单的交谈后，招聘企业的工作人员拉着他要填张表，他半推半就地填了，“虽然是放假回来的，但还是适应南方那边的生活，朋友也都在那边，还想等工厂的通知。”王兴旺说即使等不到通知，还要出去找找。据阜阳市和固始县调查，大多处于“休假” 状态的返乡农民工，在过完元宵节后，没有厂方“通知”也要起程南征。

　　在珠三角，尤其是在东莞、深圳、广州、佛山等地劳动密集型企业，到底有多少工厂给多少农民工“放长假”，东莞市劳动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黄慧屏称，这个没有调查，也不好调查。据称，上周，广东省劳动保障厅组织多路人员到广西、湖南、江西、四川、重庆等珠三角农民工来源大户，与当地劳动部门就节后农民工返工情况进行沟通，目的是沟通信息，以有效引导农民工节后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