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5日        沈洪溥，经济学博士，现从事金融行业。长期关注中国宏观经济走势和金融风险问题研究。搜狐评论特约财经专栏作家，2009两会特约评论员。

    在现有财政转移支付、减税安排保持力度的同时，或可考虑将城市居民，尤其是以往被关照不够的夹心层中坚城市人群纳入减税等呵护措施范围。原理上，所谓结构性减税本身就应该在关照企业之外，适时适度地向城市中的自然人让利

　　今天是两会的第三天，从前两天的热点议题来看，财政在今年危机形势下所能发挥的作用已经成为两会代表关注的焦点之一。不过，从去年四万亿投资计划出炉至今，中央和地方财政政策的走势并未尽如人意。

一言以蔽之，眼下的财政政策仍是过多的偏重于政府投资，而对减税、退税方面的政策潜力发掘不够。
　　
　　数据上看，1月份新增信贷1.6万亿元以及贸易顺差维持在高位的状况，加上中央和地方两级政府不断推出的产业振兴规划，令各方对中国经济的未来走向看法更为分歧——看重投资乘数的乐观人士宣称，中国信贷增量倘若按当前速度延续增长，足以抵消通缩影响，年内率先复苏不在话下；看重去存货与再平衡压力的悲观人士则相信投资增速难以持续，不仅“保八”难以实现，甚或经济增速可能回落至5%--6%区间。
　　
　　如果客观地看待若干近期“利好”数据，则不难发现成色或许较乐观预期尚有不足：贸易顺差的居高不下，不过反映了进口在更快地萎缩，进口收缩速度大大超越了出口；货币信贷的大幅增长，可能并未反映实体经济真实状况，不仅比例骤然放大的票据融资可能部分经由银行——企业——股市渠道进入资本市场，即令是企业自身也有意愿通过发行票据——转存银行方式进行无风险套利；更为复杂的是，虽然目前通缩局势明显，但北方旱灾却可能给年中及下半年粮价、菜价乃至物价带来不利干扰，同时，国内失业人口数量的放大也正带来社会与经济的双重压力……
　　
　　因此，现实情况要求财政政策义不容辞地负担更多。既缓解货币政策所承受的压力，也有条件从更多角度施力，以支撑系列经济提振政策的劲道平稳与可持续。
　　
　　传统上，财政往往被视作投资，尤其是基础设施投资的主要渠道。但在目前，财政引致的政府投资却不宜再在高水平上行“筋斗云”之举。多数人都已注意到，中国长期以来即存在消费与投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经济推动力失衡问题。这表明，在新一轮调整经济结构、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过程中，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仅靠上项目、搞投资来拉动内需，有意无意地坐视失衡状况长期存在。事实上，财政政策内容确实还可以更丰富，例如，在减税与转移支付等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转移支付方面，毋庸赘言，公众都已看到中央、地方两级财政资金在对弱势群体的社会保障、医疗救助等方面做出的重要工作。减税方面，针对出口企业的出口退税和高科技企业的税收减免也在逐步落实。对于社保统筹、医保改革等“历史遗留问题”中所涉及的深层次矛盾以及多部门协调问题，希图仅靠财政部门一家大包大揽也并不现实。因此，不妨放开思路，活用减税手段。如此，财政政策工具才似可以获得继续推进的广阔空间。
　　
　　笔者相信，当前中国内部需求的最现实来源仍来自城市，而非众所期待的农村。从此角度出发，在制订刺激内需政策时，城市居民也不应被忽视。
　　
　　一个最为明显的事实是，在城市，低收入居民因缺乏农村居民自有土地这类“防御型”资产，而较农民实际更缺乏保障最基本生存的要素禀赋。即令是城市的中等收入居民，也因医疗、教育、交通等成本居高不下，缺乏在经济紧缩期扩张消费的意愿。因此，在现有财政转移支付、减税安排保持力度的同时，或可考虑将城市居民，尤其是以往被关照不够的夹心层中坚城市人群纳入减税等呵护措施范围。原理上，所谓结构性减税本身就应该在关照企业之外，适时适度地向城市中的自然人让利。最主要的，当然是被讨论多时，每次都似乎接近终局但却从未落听的所得税起征点提升。如果我们信任统计数据的真实性，那么从所反映的城镇居民收入状况看，要达到促进消费的目的，宜尽早将所得税起征点提升至3000元以上，切实降低在职职工，特别是八零后职场“新鲜人”的税负水平。
　　
　　再进一步，如果认真计算城市家庭的实际负担状况，则以家庭为单位再行降低税基更为重要，作用也将更为长远。现时，城市居民头顶的所谓“三座大山”——医疗、教育、住房不仅越来越重，而且日益难以撼动，那么，既然不能在短期内完成医改、教改，短期内无法说服开发商向民众让利，何不在税收返还等方面由政府出面减轻居民家庭户的实际负担呢。既然可以针对汽车消费，降低购置税来救“车市”，那么，为何不能着手制订关于就医、就学乃至买房的退税计划呢？多数人都相当习惯各种政策出台时的漂亮称谓——“国际惯例”，其实，以笔者有限的见识看，在经济不振时期，使压力较大的居民家庭享受政府给予的退税倒是真真切切的惯例。
　　
　　有意思的是，在这个讲求效率的时代，总见地方官员和商人们直言“消费爱国”或者“买XX就是爱国”。但这个“爱”字实在大有门道。爱者，从来都是相互的，不是单向的。那么，忽悠大众掏钱包之余，商人爱消费者，那自然是拿出降价诚意；政府爱民众，则减税就成了可行选项。
　　
　　当然，或许有人会好心地举出财政收入下滑的数据，来说明财政力量已捉襟见肘。确实，今年一月份财政收入同比锐减超过17%，税收收入同比降幅超过16%，中央本级收入更大降28%，令人对财政政策的后劲儿产生了一定疑虑。但笔者以为，穿透即期数据的表面，我国财政实力其实仍相当充足。既然收入减缓，那么放大举债规模就是。仅举一例，2008 年我国的财政赤字仅占全国GDP 的0.4%，而2009年中央预计为地方发债的规模也不过2000 亿。所以，适度地善用政府负债工具并不会造成赤字大增局面。
　　
　　重新权衡当下吧。我们既不能幻想政府能够“用钱真如神”，更不能仅将刺激消费的赌注压到农村一头。否则，一旦基建投资持续扩大势头放缓，农村消费增量又没能按时启动，城市居民的存量消费力必将重新变得金贵。到那时，本就外强中干的城市家庭财富恐怕早被高昂的固定生活成本蚕食的一干二净了。
　　
　　（搜狐网论，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搜狐两会系列评论回顾：苏振华：保就业促稳定 垄断国企能否先行？

                        成庆：教育政策不应再“摸着石头过河”

    >>进入“2008全国两会网论”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