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人人互为陷阱的囚徒困境

　　走出人人互为陷阱的囚徒困境

　　作者： 童大焕

　　当媒体曝光三聚氰胺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是牛奶行业的潜规则；当媒体曝光瘦肉精的时候，我们又发现，这也是猪肉行业的潜规则！……在“三百六十行，行行潜规则”的社会整体失信时代，你会发现任何行业几乎都已经没有了任何道德底线！人人都是受害者，人人都是施害者。

甚至有不少时候，这种底线失守是一种被迫做出的“自卫反击”：不法厂商通过官商勾结将大量伪劣的种子、化肥、农药、家电和食品药品以及污染向农村“倾销”，农民不得不将被污染土地和水种出来的、自己不敢吃的粮食和蔬菜销往城市……在农民权益保护不力的情况下，不这样做，一些农民甚至连活路都没有。放到更广大的社会层面也是如此，你在此处遭受的侵害和不当损失，必须通过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加害别人的方式才能补偿回来！

　　有人说，在信息高度不对称的社会，“市场”和“道德”这两只看不见的手都会失灵，只有政府和法律这两只看得见的手，才能帮助人们走出人人互为陷阱的囚徒困境。在我看来，一个良好的市场与社会环境，绝非单靠政府严刑峻法式的监管可得，它靠的不是对不法商贩的“打击”，而是法律对所有最终消费者和公民个人强有力的“保护”。还以瘦肉精为例。目前全国各地生猪的瘦肉精抽检率为2.5%，因为检测成本高昂，一个瘦肉精的检测试纸38元，且试纸只能说明可能存在问题，最终确认需要实验室检测，而实验室的检测，每份尿样需要800元，这是一个巨额费用。一头猪才值多少钱？但是日本的连坐式牛奶检测法可资借鉴：日本人收牛奶，都是把各家各户的一并倒入一大罐奶车，运回奶站才检测牛奶品质。但是，每家每户的牛奶，在倒进去之前，都先取出一些样品留存。一旦这车牛奶有问题，再转回头检测这些样品，最后检测出谁的牛奶有问题，则由谁负责赔全车的牛奶损失。

　　当前我们最大的缺失，不是这些具体的技术细节，而是宏观上、整体上法律对公民权益保护的缺失。政府只有一只手，但是公民有亿万只手。然而在法律缺失的条件下，这亿万只手通常只能束手无策甚至坐以待毙。不论是作为狭义的消费者(通过交易得到商品或服务)，还是作为广义的消费者(消费清洁的水、空气)，消费者权益保护的力度都远远不够。

　　美国版的消费者权益保护宛如童话：一个79岁的老太太到麦当劳吃饭，由于咖啡温度高了几度，老太太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腿，起了几个泡，诊断为三度烫伤。法院判决麦当劳赔偿270万美元。法官解释说，不是因为老太太需要这么多赔偿，而是惩罚性赔偿，面对麦当劳这样一个跨国大公司，如果不赔偿这么多钱，对他没有惩罚的意义。至于环境污染的赔偿，假种子、假农药等等造成的损失，哪像我们这里，最多赔你个种子钱农药钱，就像邮政损失只赔邮资一样，典型的霸王条款。

　　我们的消法第49条和新出台的食品安全法第54条规定的加1倍和加10倍的赔偿，都只是依产品价格进行的加倍赔偿，消费者真正的生产性损失、生命和健康损失及精神损失，往往被视而不见，更不用说对企业真正有威慑力的惩罚性赔偿；也不用说很多牵涉到政府的官司，你根本打不到法庭上！司法实践中，我们严厉排斥着集团诉讼、法律适用等先进的、大幅度降低普通公民诉讼成本的制度。我们的立法和司法着眼点，不是“衡平”作为弱者的消费者与作为强者的企业之间的利益(后者的组织化程度很高，而消费者是“一盘散沙”)，而是偏向企业，生怕他们倒闭；甚至官商勾结，以侵害消费者权益换取“悲惨式增长”中的大把GDP。结果是我们浪费了大量不可再生的资源，生产出大量有害于社会的伪劣产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企业倒闭不说，由此导致的医疗费用、人的生命与财产等损失更是天文数字。

　　瘫软无力的消费者和公民权益保护，不仅纵容着国内生产者恶的一面膨胀，而且也使跨国公司到了中国也屡屡发生“物种变异”。从食品药品化妆品一直到家电汽车，那些国际著名品牌有哪几家没有在内地出过质量问题？再比比他们在其他国家的出事概率，一切不都再清楚明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