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60年报道之南宁 夫妇随军南撤迎来别样解放

军民游行庆贺南宁解放。

陈志刚与吴康珍的结婚照。

解放军向广西进军。

　　今年5月16日是陈志刚与吴康珍结婚65周年纪念日。两人一个来自江苏南京，一个生长于湖北恩施。在那个战乱的年代，炮火摧毁了他们各自的家乡，也让他们走到了一起。60年前的这一天，他们全家正被迫跟随国民党军队从武汉南撤。在车上颠簸了近8个月后，1949年12月4日，南宁解放当天，陈志刚一家正好到达南宁，并被一户好心的南宁市民收留，也因此见证了这座城市的解放。

　　战火连连 携母逃出南京城

　　1949年1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经过近三年的鏖战，先后取得了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的辉煌胜利，迎来突破长江千里防线，进而解放全中国的绝佳时机。迫于战局失利，国民党将武汉作为“隔江而治”战略防线的重要据点，由华中“剿匪”总司令白崇禧亲自坐镇指挥。

　　尽管战事连连，生活困苦，不过对于生活在武汉的老百姓来说，大多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侥幸心态度日。在一户简陋的民宅里，吴康珍正和4岁的儿子玩耍，婆婆则一脸慈祥地望着母子二人。

　　这是一个十分寻常的外来家庭，吴康珍的丈夫名叫陈志刚，他和母亲是从南京逃出来的，后来在湖北恩施遇到吴康珍，两人组建了新家，并于两年前来到武汉谋生。武汉毕竟是大城市，工作机会也比较多，平日里陈志刚靠着帮别人开大货车赚钱，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1949年4月下旬，解放军的先锋部队在孝感、花园、大悟等地重创国民党部队，面对形势的重大变化，国民党国防部作出所有兵力都撤出长江以北的决定，令白崇禧撤出武汉后，在洞庭湖、汨罗江以北，长沙、衡阳以东地区构筑工事，阻止解放军南下。

　　随后，白崇禧制定了撤退计划，命令20多万人的部队沿粤汉铁路和武（昌）长（沙）公路南撤，同时尽可能地将武汉的战略物资全部运走，撤退后立即将武汉的所有交通设施，从车站到轮船码头，以及所有的工厂都必须彻底破坏，让武汉变成一座残破不堪的空城。

　　被逼随军 路途中女儿诞生

　　部队撤退，抢运物资，所有的步骤都需要大量的汽车才能完成。国民党士兵开始上街搜寻一切能够运载的车辆，包括替他们开车的老百姓。5月初的一天，陈志刚刚刚将大货车停稳，四名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士兵立刻冲到车头，强迫陈志刚协助他们撤往广西。

　　陈志刚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是和眼前的危险相比，他更担心从此会与家人分离。“我还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陈志刚哀求着，不料却换来一顿毒打。或许是因为发觉陈志刚十分倔强，而时下又急需司机，国民党士兵用枪指着陈志刚，同意让他带着家人同行。于是吴康珍来不及多问丈夫，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搀着婆婆、牵着儿子，爬上了那辆已经坐满国民党士兵的大货车。

　　由于担心前方突遇埋伏，车队行驶得十分缓慢，而且每经过一个地方，国民党士兵便将来路炸毁，或是埋下地雷，以阻滞追兵。每当车子往前行进时，吴康珍总感到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终于意识到，曾经幸福的小家再也回不去了。更让吴康珍害怕忧虑的是，此刻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

　　1949年8月28日，一直处于行进状态的车队不知何故在湖南衡阳停了下来，就在这一天，吴康珍感到了生产前的阵痛。在陈志刚的央求下，负责看守他们的国民党士兵同意陈志刚送妻子到医院生产。

　　医院里，这个幸运的女孩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洪亮的啼哭。假如她早到一天，或是再晚几天，那么她就只能像车队之中其他的新生儿一样，出生在肮脏颠簸的车厢内，然后被无情地丢弃在路边。

　　临近南宁 国民党军作鸟兽散

　　车队总共在衡阳停留了三天，吴康珍仅仅在医院休息了一晚便带着初生的女儿返回货车车厢内。这三天也是车队行进几个月以来的唯一一次停留。

　　在此次的南撤中，除了下车解手的时间外，随军老百姓只能在车上度过，而且国民党士兵还不允许老百姓相互交谈。气温渐渐从炎热转为寒冷。

　　1949年12月3日，车队已经行驶了将近8个月。当初从武汉出发时，陈志刚的大货车上还塞满了将近30名国民党士兵，如今却连半数都不到。许多士兵忍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辛苦以及惶恐不安的煎熬，接二连三地趁着车队途经村庄的机会悄悄逃离。

　　天色渐暗，在距离南宁还有40公里的地方，前方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国民党收到情报，解放军的部队即将到达南宁，继续往前只有死路一条。听到这个消息，国民党士兵犹如连锁反应一般，纷纷向四周逃散，车队顿时乱作一团。

　　眼见大势已去，坐在陈志刚旁边的士兵再也按捺不住，拉开车门自顾逃命。陈志刚赶忙跳下驾驶座，跃上后车厢与妻儿紧紧地搂成一团。嘈杂声渐渐散去，唯独剩下那些被迫随军而来的老百姓不知所措地掩面哭泣。家乡已经回不去了，前路又该去向何方？陈志刚考虑了良久，决定次日带着一家老小继续开往南宁。

　　一路颠簸，走走停停，货车到达南宁时约摸是晚饭时间，不过令陈志刚感到奇怪的是，南宁街道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陈志刚开着大货车沿街缓慢行驶，希望有哪户人家能够收留他们过夜，但是每当车子刚刚停在某个人家的门前，居民总会警觉地打开一条门缝，让他们赶紧离开。

　　被人收留 地下党已“接管”南宁

　　接连被拒之后，陈志刚只好将货车停靠在临近沙井街的公路边上，全家人则暂时躲在临街一户居民的屋檐下。身后忽然传来木门移动地声音，一个年约40岁的妇女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上下打量站在自家屋檐下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妇女问到，“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刚刚从武汉逃来的。”听到陈志刚的回答，妇女脸上的紧张表情缓和了许多，她低声叹道：“你们又是老人又是小孩，肯定很辛苦吧。”不过是一句简短的关心，吴康珍的眼中却泛起泪光，因为她已经许久未曾体会到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了。

　　妇女四下张望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晃了晃，示意他们赶紧进来。进屋后，妇女自我介绍说，大家都叫她林妈，接着她还热心地为他们准备吃的东西。在那个寒冷的夜里，陈志刚一家五口终于吃上了第一顿安稳饭，也是八个月以来第一次可以躺着睡觉。

　　入夜，吴康珍迷迷糊糊的，没有睡着，她注意到林妈的儿子背着步枪站在大门背后。事后吴康珍才知道他们到达南宁之前，地下党已经全面控制南宁市区，同时为了市民的安全，及时通知全市各街道居民、商店：天黑以后，以拉警笛为号，各家各户一律关门闭户，不准外出，以免发生意外。这也是为什么无人愿意收留陈志刚一家的原因。

　　当天晚上9点左右，人民解放军到达南宁市郊，由于没有和城内的地下党联系上，不明城内情况，解放军试探性地开了一阵枪，见没有遭到还击，队伍直接进入城内。

　　晚上十时许，南宁市顺利解放，全市一切正常，没有受到什么重大的破坏。

　　见证解放 大货车交给子弟兵

　　解放军入城的消息迅速在市里传开了，市民们大多喜忧参半，喜的是国民党军队没有交火就跑了，忧的是不知解放军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12月5日清晨，解放后的第二天，解放军的宣传队在各主要街道载歌载舞，锣鼓声响彻云霄。一批又一批的解放军陆续进城，一时之间满街满巷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让老百姓感到奇怪的是，解放军进城后无一人惊扰居民，也没有占用民房或学校，只使用国民党军政机关的房子。公房有限，无法容纳这么多人，解放军就住在街上，或是征得居民的同意，借用他们的门板作床铺，借宿于厅堂或过道，第二天一早又把门板安上去，恢复原样。解放军还主动把屋前、屋后，大街小巷打扫得干干净净。

　　渐渐的，老百姓心中的不安被喜悦所取代，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解放军是一支纪律严明、英勇善战的队伍，一支和蔼可亲、保护老百姓的队伍。解放南宁后，解放军于12月7日攻占钦州，12月11日解放镇南关，至此，逃入广西的白崇禧部队近20万人，除五万余人逃到海南岛和出走越南外，其余全部被歼灭，广西全境解放。

　　听到国民党节节败退的消息，陈志刚主动将大货车交给解放军使用，并表示愿意听从共产党的指挥，为共产党工作。提心吊胆了8个月后，吴康珍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被迫远离家乡，但南宁这座陌生的城市接纳了他们，让他们重新拥有了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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