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中,我国国民经济已经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向好迹象,但是担忧我国出现通胀的声音也不断出现。当前货币政策是否已经与通胀之间形成了必然的因果关系?本报就此专访了经济学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陈淮。
货币政策力度并未过头 问:您觉得我国目前的货币政策是否过于宽松?
陈淮:判断货币政策是否宽松,不仅要从货币供应量、贷款规模看,而且要从实际利率是否真的造就了低廉的资金成本角度看。
今年5月,我国的存款基准利率为2.25%,贷款基准利率为5.31%;与去年同期相比,存款利率下降了1.89个百分点,贷款利率下降了2.31个百分点,但这仅为名义利率。
今年5月,我国的CPI同比增长为-1.4%,考虑这一因素,同期存款实际利率为3.65%,贷款实际利率仍达6.71%。国民经济运行的资金成本并未真的大幅下降。
不仅如此,去年5月我国的CPI为7.7%,该期存款基准利率为4.14%,贷款基准利率为7.47%;考虑通胀因素,该期存款实际利率为-3.56%,贷款利率为-0.23%。比较可知,今年5月我国名义利率虽然同比有所降低,但实际利率同比反而是上升的。其中存款实际利率上升高达7.21个百分点,贷款实际利率也上升了6.94个百分点。与去年同期相比,我国目前国民经济仍处于高利率的影响下。从这个意义上说,货币政策的力度不是过头,而是不够。
要防新一轮输入型通胀 问:如何理解各国央行增发货币的目的?
陈淮: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全球货币相对于资产价格和大宗商品价格来说,实际上发生了极为严重的通货紧缩,即币值大幅升值。
本次危机的本质并非是资产价格下跌,而是钱本身变得太贵了。在一定意义上说,当前的世界金融危机实际就是一次货币危机。全球货币体系相对于股市、债市、汇市、期市、油市以至楼市的价格体系来说出现了严重失序。目前各国央行增发货币的实际目标,不过是纠正这些市场中价格暴跌下的货币过度升值。
如果说当前一些国家的货币增发将导致通胀,那么与此前的相对于居民消费价格来说的币值缩水不同,这是一种特殊的“资产型通胀”。这种资产型通胀是必要、必须和迫切的。没有这样一个“矫枉”,全球的投资者就将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问:下半年可能导致我国出现通胀的危险在哪里?
陈淮:当前,我国并非没有出现新一轮通胀的危险。但这个危险并非来自于迄今的货币政策,而是来自于国际油价。
我国在2007年到2008年上半年的通胀明显是一种输入型的通胀,是国际粮价暴涨引起的基本消费品价格上涨导致的。去年的国际粮价暴涨是石油价格暴涨推动的。当石油价格涨过每桶60美元时,从粮食中提取生物酒精就变得有利可图。
当前,国际油价已再度越过了用粮食提取生物酒精的价格临界点,且目前看,国际油价继续上涨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油价继续攀升,今年下半年很可能出现新一轮国际粮价上涨,从而在我国形成新一轮的输入型通胀。可能导致我国出现通胀的真正危险在这里。
根据国情调整货币政策 问:您觉得该怎样防止过剩生产能力膨胀?
陈淮:在我国当前的经济形势下,要使“保增长”的短期政策与调整产业结构、防止过剩生产能力膨胀的中期目标相结合,关键不在于收紧货币政策,而在于财政政策,特别是与产业政策相结合的中期财政政策应有更大的作为。
在“保增长”中,货币政策只能保“量”、保速度、保扩张;而保“质”、保升级、保效益,要靠能够直接影响企业投资行为的财政政策。
问:如何看待“流动性过剩等同于资本过剩”的观点?
陈淮:通胀确实和流动性过剩密切相关,正因如此,在2007年到2008年上半年,人们多把当时通胀的原因归结为“流动性过剩”。当前,当全世界再度出现普遍性的通胀预期时,人们质疑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是很自然的。
但是,不能把短期的流动性过剩等同于资本过剩,不能把流通过程中的“钱太多”等同于特定发展阶段的社会积累能力“过大”,不能为抑制流动性而伤害经济体的均衡扩张过程。
这次世界金融危机的根本原因在于资本过剩,而中国仍处于城市固定资产、工业固定资产大量形成的过程中。从长期、整体看,我国还远未到资本过剩的阶段。因此,过度夸大流动性过剩,以不适当的政策伤害仍处于积累和资本短缺阶段的经济体,必然导致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和国民经济增长速度的频起频落、大起大落。所以,我国的货币政策调整,一定要建立在中国国情的基础上。(袁晓峰李屹南斌锋)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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