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1960年出生,是上海铁路公安局刑侦处侦查员。岁月荏苒,作为一名刑侦战线上的老兵,张欣以笔为戟,从事模拟画像工作已经23个年头了。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成为公安部刑侦专家,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到公安部一级英模,一路走来,有摸索的艰辛,有成功的喜悦,有失败的苦涩,更多的是惩恶扬善后的心灵慰藉和破案后挂在心头眉间的甜蜜感。
以下是他的讲述:
我与模拟画像的初次接触,还要追溯到孩提时代母亲给我买的几本连环画。童年的我,看到连环画上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突然萌生出拿笔临摹的念头,不想一下子就入了迷。1977年春天,我应征入伍,当了一名海军。在部队的军人俱乐部跟中央美院的教授李可染、中央工艺美院的教授范增等名震画坛的大师学过一些绘画知识。1982年秋天,我复员进了上海铁路公安处技术科担任刑事技术员。
1986年夏天,上海老北站行李房发生一起冒领彩电的案件,我按行李员的口述,画出了生平的第一张案犯模拟像。一位负责破案的副所长见了我的画像,说有点像派出所重点掌握的对象徐某。民警们赶到徐某的住处,他正在调试冒领的彩电,结果人赃俱获。我也因此被调到了刑警队,从此与模拟画像结下了不解之缘。
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个秋天,兰州市发生了一起假冒供电局职工借抄电表之机持刀杀人的系列大案。案犯先后杀死了4名老太太和一个婴儿。我应邀前去兰州模拟画像。根据20个目击者描述的特征,我共画了20张模拟像,并根据目击者提供的共性特征不断修正,20个目击者审视了最终的定稿后,异口同声地说:“像!”虽然目击者反映案犯是当地人口音,但根据我研究各地域、各民族脸型特征的经验,案犯眉弓连着双眼皮,形成小小的斜坡,颧骨前突,嘴巴上翘的特点,符合沿海一带人特征。为印证自己的发现,我又根据案犯身高1.60米左右,身着蓝色中山装,也非当地人打扮的特点,特意到街上寻找穿蓝色中山装的人,寻找的结果是穿中山装的人一天里只发现了5人,且全是浙江一带的人。经过反复思考,我怀疑作案者可能是沿海一带的人,来这里时间长了,入乡随俗改变了口音。画像印了几千份及时发往各处,其中有一张甚至贴在了案犯的家门口。那天,案犯回家抬头开门时突然发现门口贴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模拟像协查,自觉走投无路,用绳子结束了自己罪恶的生命。经查,他果然是宁波来的裁缝,来兰州已经10余年,能说一口标准的兰州话。
我的模拟画像也曾走过一段弯路。一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的画像走进了误区,把画像当作了文艺创作,只注重艺术美感而缺乏了鲜明的特征感。于是我开始反思过去茫然重复的画路,开始求新求变。我开始广泛收集各种脸型和五官的照片资料,仔细研究、分析、辨别我国各民族各地域人群的特有体貌特征,反复默画身边人、见过一面之人,在画型画眼的同时,更加注重模拟人物可供辨认的细节,脸部有没有特别的痣、纹、痕、疤等,嫌疑人的面部会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动作。我还潜心钻研了犯罪心理学、刑事侦查学、生理学、解剖学、人种学、预审学、痕迹检验等多门学科的知识,并把分析推理综合运用到模拟画像中。与此同时,我利用晚上和休息日,凭着一股子钻劲在读完上海轻工业美术专科学校业余美术大专班后,又考上了华东师范大学美术系,这些系统的学习为我模拟画像的厚积薄发奠定了基础。
2005年12月12日,在成都市金牛区,几名男子租下一虫草行仓库对面的兰州拉面馆,打洞近40米、盗走冬虫夏草200余公斤、价值人民币1000万元,此案被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我根据房东、小卖部妇女和擦皮鞋老太太三个目击证人的口述,画出了三个作案嫌疑人的模拟画像。当看到现场留有通气软管及压缩空气装置时,我大胆推测,做出了作案人很可能是盗墓贼的判断。在走访中,我了解到作案嫌疑人每次都是中午十一点半左右进拉面馆,根据此线索断言:犯罪分子肯定是吃完午饭后进拉面馆,从居住点到作案点,徒步只需一刻钟时间。专案组采纳了我的意见,拿着模拟画像,在周边排查,很快获得了线索,不久就在陕西渭南将犯罪分子抓获归案。
2008年5月24日晚,在长沙开往福州的1681次列车上,有旅客报案称,放在行李架上一上锁铁皮柜内折合人民币120多万元的外币,在一觉醒来时,锁具完好的铁皮柜内的银白色塑料袋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有11个鸭梨的银灰色塑料袋。专案组分赴福建、江西、上海及湖南等地,对74名旅客和41名列车工作人员进行查访,与报案人铺位邻近、在鹰潭站提前下车的两位旅客引起专案组的注意。我应邀赶到长沙协助破案。根据列车工作人员及现场旅客的描述,很快画出了模拟画像。当专案组拿着模拟画像在被盗款知情人范围进行调查和辨认时,有群众认出其中一人名叫张某,经调取照片比对后确认其身份。同年6月6日,专案组将张某及同伙谢某、罗某3人抓获,一举端掉了这个集盗窃、诈骗、抢劫、绑架于一身,涉案金额达260万元的犯罪团伙。
如今,我每年接受全国各地邀请外出画像200多张,仅公安部指令的案件就达20余起。至今,我已画了35万余张模拟画像,用去了几百支铅笔,协助各地公安机关破案5300起,直接勘查现场440次,通过模拟画像协助破获各类重大刑事案件718起,其中凶杀案133起,为各地公安机关制作模拟画像10126张。十多年来,我先后获得过全国优秀人民警察、人民铁道卫士等20多项荣誉称号,1995年被评为二级英模,2004年又被评为一级英模。1999年和2005年,我先后两次参加全国公安保卫战线英雄模范立功集体代表大会,受到了中央领导的接见。
随着社会的进步,指纹、DNA、视频监控等高科技元素也被引进破案领域,这无疑使刑事破案如虎添翼,同时也扩展了新的画像领域,如颅骨复原、视频复原等。为了使我的特长发挥更大的潜能,从1998年开始,上海铁路公安局决定组织开发“张欣计算机模拟画像系统”。从接受任务起,我全身心地投入,整整历时两年,精心绘制了6200多幅人像组合图输入电脑。新世纪初年,“张欣计算机模拟画像系统”经公安部科技司、公安部物证检验中心、清华大学等权威部门认定通过。高科技为模拟画像插上了翅膀,如今全国已有40多家公安机关联网使用这套系统,在打击刑事犯罪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成绩只代表过去,一切还要从零起步。我一定要与时俱进,再接再厉,苦练技能,用自己手中的画笔编织法网,为打击犯罪,维护社会正义,构建平安、和谐社会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