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日前，大冶一名父亲却亲手将女儿推进水塘淹死。28日，他被大冶市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批捕。这起人伦悲剧背后，充满着沉重的回忆和伤心的泪水。

　　父亲投案自首

　　“我将女儿推进水塘淹死”

　　7月18日，大冶市公安局走进一位面色憔悴的农民。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大吃一惊：“我是大箕铺镇村民，几天前我将精神病女儿推进水塘淹死了，我来投案自首……”

　　28日，侯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大冶市检察院批捕。负责侦办此案的检察官陈迪军介绍，提审时，侯某泪流满面，详细地交待了作案过程及动机。

　　自述作案动机

　　“她光着身出门，实在丢脸”

　　据侯某交待，7月13日中午，他出门干农活时将患精神病的女儿晓云（化名）用铁链锁在家中。可下午回来时，女儿竟一丝不挂地站在家门口。家门外就是村中小路，来往的人很多，有些人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家。这让他心头火冒，责问是谁解开女儿身上的铁链？其妻黄某说是她解开的。侯某和妻子发生争吵。

　　14日凌晨零时许，侯妻因心情不好睡不着，就出门去干农活。女儿晓云一丝不挂地要跟去，可走到半路跟丢了，自己跑回家来。凌晨2时许，侯某听到动静，发现女儿站在门口，只好带她出门去找其母。

　　临走时，侯某让女儿穿上衣服，女儿不肯。他带上衣服，和女儿一前一后走在村中。“让人看见就太丢脸了！”在一水塘前时，侯某再次命令女儿把衣服穿上，可女儿仍不肯穿。“把我这张老脸丢尽了！”侯某情绪失控，一把将女儿推入水塘，自己大步往前走去。当他离开三四十米后，回头见女儿双手扒在池塘边，正准备爬起来。侯某转回身，又向其猛蹬一脚，晓云向后一仰，彻底掉入水塘中。

　　 每次提审泪流满面

　　“女儿很可怜，我对不起她”

　　当晚回家后，侯某在家门前徘徊了约半小时后，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儿子，说：“我把你大妹推到水塘中了。”其子大吃一惊，忙出门寻找，可水塘边哪有妹妹的影子。忙去地里找回母亲，两人返回到池塘边时，晓云的尸体已浮起来。

　　村民们被惊醒了。他们帮忙把尸体打捞起来。此时众人还不知是侯某所为。侯某心里难受，便找到同村一名老人说：“女儿是我推下去淹死的，我要去投案自首。”老人劝说：“你家中情况大家都了解，你若去了家里就塌了天，还是不用去了。”

　　几天后，有不知内情的村民找到侯某，说：“你女儿死在塘中，你得找人做法事给村子消灾。”做法事得花费几千元，侯某不同意。两村民说：“你不做还会有事的。”侯某认为村民可能都知道此事了，心里压力更大了。

　　18日上午，侯某对家人坦白了自己淹死女儿的事实。当晚，他到公安局投案自首。检察院办案人员说，每次提审侯某时，他都痛哭不已，并称“女儿很可怜，我对不起她”。

　　回忆女儿苦难命运

　　“这对大家也算解脱”

　　54岁的侯某与妻子共育有1子3女。晓云是老二。1岁多时，晓云发了一场高烧，智力后来变得低下，只读了3年小学。小妹妹晓霞（化名）说，姐姐脑袋不行，性格内向，只知出苦力做事，不知与人沟通。

　　2004年底，晓云嫁到阳新一户条件不好的人家。因智力和性格原因，晓云与夫家处得不好。后来精神竟至失常，被夫家送回。侯某夫妻拿钱给她治病，但一直未有好转。吃喝拉撒全要人照料，每天到处跑，夫妻俩精疲力竭。

　　2008年，晓云再嫁了一户人家。但没过多久，仍被送回娘家。两次打击，晓云病情进一步加重。今年初，晓云开始脱光衣服往外跑，吃饭穿衣洗澡要人照顾，还到处大小便，晚上在家大喊大叫，全家人无法生活。妹妹晓霞说：“自从姐姐生病后，父母每天操心着急，母亲晚上从来没有睡好过，瘦得没人形了。”

　　觉得女儿赤身裸体到处跑很丢脸，侯某开始用铁链锁住女儿。可妻子心疼女儿，总是偷偷解开。每次看到25岁的大姑娘在全村人面前光着身子，侯某心中在滴血。

　　事后他说：“这对大家也算是解脱”。

　　昨日，记者来到侯某家中，这是一栋两层的简易红砖楼房。侯某的儿媳告诉记者，侯家条件在村中算较差的，晓云治病已花了一二万元。侯某的妻子黄某一言不发，眼光茫然。其小女晓霞说，母亲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饭了。此前，母亲已昏过去几回。“我们与姐姐的感情很深，父亲也是我们最亲的人……”一提这事，晓霞眼泪就流了下来，“爸爸这么做，是为了让大家得到解脱。可姐姐的一生也很苦啊……”

　　晓霞还介绍，父母其实很疼爱姐姐，经常带她到处求诊，姐姐死前一直在吃药，可效果不佳。

　　观点

　　专家呼吁：

　　亟待建立精神病人家庭救助制度

　　湖北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社会工作系杨金平教授认为，这起悲剧的发生，从心理角度分析，是侯某对女儿“行为”的心理接纳产生负面积聚，直到顶点，最终因无法排解导致崩溃。一方面是传统观念让侯某觉得女儿的“行为”丢脸，另一方面是外界议论让他深受刺激。两方面压力让他做出丧失理智的行为。

　　从经济角度分析，精神病人的治疗和照料，需要大量费用和精力，普通家庭难以承受。这方面压力导致侯某产生“解脱”的过激想法。

　　结合社会上的“铁笼锁住精神病人”“武疯子杀人”等一例例与精神病人相关的悲剧，杨金平认为，社会至少应该从两个方面帮助精神病人家庭。一是建立社区工作者制度，及时关心和帮助这些家庭，提供心理治疗方面的援助，减少群众对精神病人的歧视，预防悲剧发生；二是建立社会集中救助制度，为精神病人提供免费治疗和照料，减轻其家庭负担。

　　大冶市精神病防治康复指导站负责人林永学则表示，精神病人引发的各类悲剧层出不穷。据推算，目前仅大冶就有上万名精神病人。由于没有条件接受正规治疗，不少患者分散在各个家庭，而多数家庭无力妥善照料，使得这些患者既给家庭带来沉重负担，也给社会带来安全隐患。(陈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