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南（《联合报》图） 吴兆南（左）和魏龙豪搭档的相声，在魏龙豪过世后已成绝响。（《联合报》图）

　　中新网8月9日电台湾有一位相声大师吴兆南，《联合报》记者日前访问了他；这位八十五岁的老人正校对自己的新书《吴兆南百丑图》草稿，显得神采奕奕。说起一生故事，吴兆南近三小时滔滔不绝，中气十足，不显疲态。“五十岁之前说相声是为了活着，五十岁之后活着是为了说相声。”吴兆南曾这么定义自己。

　　富家少爷被禁学戏

　　据报道，吴兆南本是北京城大宅院内的富家少爷，父亲吴汉之是银行经理。吴兆南小时候就爱上书馆、茶楼听说书和相声，还真正拜师学了京剧。当年戏子的社会地位比妓女还低，有名望的父亲严禁他学唱戏，但父亲应酬多，“餐桌上少有他的形影，通常他也管不着我。”

　　到台湾之后，吴兆南开过餐厅，一度手头宽裕，但经常为人作保、借钱给朋友，搞到自己差点周转不灵。

　　找魏龙豪开新纪元

　　马继良是吴兆南走进相声界第一个贵人，他是当今台湾元大集团总裁马志玲的父亲，当年在台北市淡水河边开了“萤桥乐园”，演话剧的生意清淡，因此找吴兆南改说相声。一个月后，吴兆南记忆中三十个段目全说完了，“我宣告江郎才尽，就找了魏龙豪、陈逸安加入。”从此开启台湾相声年代，在各广播电台用嘴巴向听众行礼，“上台一鞠躬”。

　　台湾很多人是听吴兆南的相声长大的，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除了野台戏、掺杂政治教条的广播剧之外，相声是平民百姓少数的喜剧与幽默，吴兆南的一生等于写了台湾相声史。

　　一九四九年起，吴兆南几乎天天受邀上台表演，唱戏、说相声，台湾、离岛，早、午、晚场加起来，一年最高纪录多达四五百场。

　　吴兆南印象最深的是一九六一年在新公园讲免费的那一场。他和另一位相声演员张琦共说了三个段子，“台下全是人，掌声如雷贯耳，听得我好舒服！”虽然一块钱收入也没有，却让吴兆南充分感受相声的大众娱乐效果。

　　“白色恐怖”阴霾笼罩

　　看来平顺日子却也过不下去。“我也算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台湾“保密防谍”是第一要务。但吴兆南为了生活，应邀赴香港唱京戏，唱的是大陆解放之后的新戏码《望江亭》。

　　朋友事前严重警告：“唱了那个戏。就回不来啦！”吴兆南感叹：“但我偏不听，因为唱戏可以挣钱呀。”吴兆南自认不是个“角色”，就算唱了敏感戏码，应该无所谓；但公演海报贴到街上，果真被人照了相、密报“警总(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当年白色恐怖主要执行者)”，回台湾立刻被盯梢两个月。

　　移民美国是个意外

　　“思想左倾”的阴霾一直挥之不去。一九六九年，吴兆南计划带队赴美国公演，却出不了团，十几位朋友帮忙拉关系、联名作保，才使他首度踏上旧金山。

　　吴兆南说，会移民美国是个意外。美国航空公司曾推出一项促销方案，只要拿美国移民签证，就能先搭机赴美后分期付款。吴兆南觉得新鲜，便自己跑旅行社办签证，“事前完全没移民计划，也没必要移民，但忽然移民签证就下来了。”这过程听来也像是个“段子”。

　　异地谋生做牛肉干

　　到了异地，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吴兆南心知光靠唱戏、说相声活不了，“我连帮人捏脚都不会，索性学岳父做牛肉干。”他说，在美国唱完戏，总想喝啤酒，配点花生米、牛肉干，但美式牛肉干像皮鞋底，“不是人吃的”。吴兆南推出台式牛肉干一炮而红，订单接不完，也赚了点钱，一做就是三十五年，大半是妻子打理。他闲来上台说说相声，自娱娱人。

　　“五十岁之前说相声是为了活着，五十岁之后活着是为了说相声。”吴兆南曾这么定义自己。

　　人生无惧 心境豁达

　　现在，吴兆南有多位相声门徒，却都“不务正业”，各有剧团、餐厅或从政等职业。老人家能体谅弟子必须为生活奔波的处境，“而且现代人的娱乐更多，空闲少了；听、说相声的人也不起劲了。”

　　大师说相声，心境也越来越豁达，自从老伴徐白珩今年初先走一步之后，已觉得人生无可恐惧，“以前搭飞机总会忐忑不安，怕掉下去；现在不在乎了。”他甚至连墓志铭都想好了：“这人从前说过相声，但现在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