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贞在上课 |
课间活动 |
姐弟俩在家里 |
5
对于大人的这些争论,何国香并不知道。“上学真快乐。”何国香有板有眼地说道。只是当问及原因时,这个女孩子眼珠停止了转动,低着头轻轻地说“不知道”。
事实上,虽然智力不太高,这个总是害羞微笑的小姑娘非常懂事。几天前,有人送给她一件玫瑰红色的T恤衫,她高兴得合不拢嘴。第二天,她专门跑过来向对方致谢:“你送我的衣服真漂亮!谢谢!”
还有一次,提到去镇上读书的事情,何国香开心地说城里有很多伙伴玩。在这个寂寞的小山村,她只有一个名叫秀秀的朋友,还要等到周日才见面。
和调皮的弟弟不同,这个姐姐对学习非常认真。这天晚上吃过饭,她就趴在家里装稻米的木箱上,连个凳子都没有,完成美术课上没有画完的作业。一盏不到20瓦的灯泡距离她老远,何国香眼睛几乎要贴到本子上了。上面的向日葵、热带鱼和房子,她全部涂成了红色,因为“红红的好漂亮”。
这盒印有喜羊羊和灰太狼封面的12色彩笔,还是陈衍贞花5块钱买来的。本来,姐弟俩几乎没有什么文具,人手一个文具盒、一根铅笔和一块橡皮。何国香的橡皮擦得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何国华的文具盒上面画着天线宝宝,可惜周围早被磨得掉了漆。
此时此刻,正在备课的陈老师担忧着另外的问题。“孩子们留在这里没有什么竞争。”他说,“而且如果从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角度来说,他们应该到更好的学校去读书。”
由于只有两个人,他们并没有分班长和学习委员等职务,也不会在考试成绩上排名,甚至上课回答问题也不需要举手,连小红花或者小红旗也没有,至多是得到口头表扬。
为了督促孩子们学习,他有时候会让捣蛋的何国华在教室外面站一会儿。同时嘱咐他们必须写完作业后再看电视,“不然你们家看电视我这里能听到,到时候我就去把电视给没收了!”
在最近的一次数学测验中,何国香有了一点点进步,终于达到及格的水平了,何国华也得到了75分的高分。但陈老师并不满意。据他说,低年级的考试成绩一般都应在90分以上。这个教龄长达33年的高级教师说,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学生。
这天早上,单是为了教这4个韵母,他就花费了两节课的时间。他分别用红粉笔和白粉笔写在黑板上,一点一点地纠正发音:“嘴巴不要圆着,要扁一点!舌头往上,不要翘得太多!”可惜台下两个孩子反应总是很慢,他们总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师,回答也常常出错。
不过,只要一下课,两个孩子就会露出原有的天性。虽然在偌大的操场上,姐弟俩唯一的体育设施就是单双杠。这里没有跷跷板和滑梯,也没有课间操和眼保健操等运动项目。偶尔,教室旁边的一棵冬青也是他们的玩乐对象。或者,两个人也会爬上两米长的扶梯,哧溜一下滑下来,以此打发10分钟的课余时间。
在这间容纳20人的教室里,太阳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窗外偶尔有只黄色的蝴蝶飞过。到了傍晚时分,一天最为轻松的时刻——音乐课,开始了。
“国旗国旗真美丽,金星金星照大地,我愿变朵小红云,飞上蓝天亲亲您。”陈衍贞指着黑板教两个孩子,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响。
稚嫩的歌声飘荡在这个原本寂静的学校里,还夹杂着姐姐的笑声。原来,何国华唱得就像念书一样,几乎没有声调。尽管如此,他依然坐得笔直,眼睛紧盯着黑板。随着陈老师的教鞭,肩膀一抖一抖的。偶尔,面对姐姐的耻笑,他会趁着老师写黑板时冲对方做个鬼脸。
6
虽然并不太懂那首歌的含义,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这个国庆,将是这个国家60周岁的生日,但对于何国香和何国华来说,最为庄严的时刻,莫过于周一举行的升旗仪式。
9月28日早上8点钟,陈衍贞从办公室里拿出国旗,旗台设在操场的一角,是用水泥垒成的。旗杆上面的油漆由于日照和风吹剥落得只剩下铁锈。8点16分,3个人开始举行升旗仪式。
没有乐队奏响国歌,也没有国旗护卫队整齐地走过,更没有数万人前来观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仪式的庄严。陈老师把国旗系在一条绿色的尼龙绳上,转头指挥着学生们:“行队礼!”见何国华有些歪歪扭扭,他还上前掰着对方的手说,“还是那样行嘛!”顺便又嘱咐一句:“看旗子!”
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并排站在一棵桂花树旁,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们眯起了眼。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手掌不合规范地向上翻着,努力抬起头望着徐徐上升的国旗。
每逢这个时候,陈老师都要进行爱国教育:“知道吗?如果不是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你们就不会站在这里读书!”有时,他会隐约看到,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的眼角边,会有点湿润,“就好像就要流泪一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国旗就升到了旗杆的顶部。为了使它更加飘扬,陈老师用力拽了两下,在微风的轻拂下,竹竿打着旗杆“哒哒”作响。清晨的薄雾已经逐渐散去,白云舒展地飘在蓝天上。在这片满眼翠绿的山谷里,这面相当于两块枕巾大小的国旗,和下方站着的一高两矮三个人,组成了这个山区里最有意味的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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