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外来工现养老心结 每年近两成人要退保

易承芳和丈夫最烦恼的就是怎样在工作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里获得退休权(资料图片)

　　第一代外来工的养老心结

　　缴费不足15年不能在广东退休 户口不在广东不准“延缴” 企业缴费地方统筹难以享受

　　20多年前，电视连续剧《打工妹》轰动一时，时间如白驹过隙，如今，剧中那些第一代打工妹，不少人已成了两鬓斑白的打工嫂，到了该退休的年龄。

　　辛苦半生，终于可以拿着养老金，安安心心地回老家养老了，这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但是，对于广州的女工易承芳来说却不是这样，她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现在却发现自己没办法退休。

　　在穗打工二十二年，无法退休

　　来自湖南衡阳的易承芳今年54岁，1987年她随丈夫来到广州，在一家生产化妆品的工厂打工，一干就是22年。

　　明年2月1日，是易承芳55岁的生日，到那时她就符合国家法定的退休年龄了。而且她从1998年7月开始，就在公司的统一安排下，参保了广州市的养老保险，到目前已经缴纳了11年半。她本来打算到时间就办理退休手续。可是两个月前，她在询问公司主管人事的经理时，才得知自己根本无法在广州领取养老金。

　　易承芳所在企业的负责人说：“我们咨询了有关方面，虽然她务工时间比较长，但是她的保险到退休年龄时还达不到15年，所以不能在广州这边办理退休手续。”

　　按照广东省社会养老保险条例的规定，个人缴费年限累计满15年，才能在退休后领取退休金。

　　易承芳说，还差3年多的时间，她请公司的人帮她问问能不能一次买完，但答复仍是不行，因为她不是广州户口，社保中心的人说，是广东省的户口就可以。

　　为什么当地人可以续缴，外地人就不可以续缴呢？

　　按照广东省2006年下发的关于贯彻国务院完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决定的通知规定，到了退休年龄但还没有达到年限的本省参保人，可以参照城镇个体工商户和灵活就业人员的费率继续缴费。但是由于易承芳的户口在湖南，而不是广东省户籍人员，因此她不适用这项规定。

　　易承芳的丈夫曾建林对此很不理解：“如果要分外地人口和广州市户口，当时为什么大家要同样出那么多钱，同样给买呢？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在哪里！”

　　自己养老转回老家，都不合算

　　事情僵在了这里，该怎么办呢？

　　广州市社保部门给易承芳的答复是，只能选择退保，领回个人账户内缴纳的资金和利息，这也意味着易承芳缴纳了11年的养老保险，变成了银行的活期存款。

　　易承芳说：“让我退保，就退我私人那一部分，我肯定想不通。”

　　干了22年，交了11年保险，怎么就会没法在广州退休呢？如果她不能在广州领养老金的话，她退休之后的生活怎么办呢？

　　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在广州退保，要么把保险转回衡阳老家，在衡阳领养老金。

　　易承芳的丈夫专门打电话到衡阳县咨询，按照衡阳社保部门的答复，易承芳可以把养老保险关系转回当地，但是只能转个人账户的资金，单位缴纳的资金由于是统筹账户，所以不能互转，这就意味着易承芳必须补缴过去11年企业缴纳的统筹资金。

　　补交后易承芳将来能拿到多少退休工资呢？衡阳县社保局工作人员的回答是：“410多元。”

　　曾建林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易承芳个人账户中的资金只有11000多元，按照衡阳当地的标准，需要补缴3万元，如果再加上后面3年多要缴纳的部分，至少还需要自己拿出5万多元，而当地的退休工资却只有410多元，这明摆着是自己给自己发退休工资。

　　曾建林说：“衡阳方面也给我说明了，说你不合算，因为你交了那么多钱，最后得到的退休工资也就400来块钱，一年就几千块钱，10年才几万块钱，你拿的是自己的钱，国家的、集体的补助，你什么都没得到。”

　　看起来易承芳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在广州退保，领回个人账户里的钱，自己养老。要么就是把养老保险关系转回老家，在衡阳养老。说是两条道，其实都走不通。回衡阳办退休不合算，在广州退保更不合算。都不合算，但没办法，易承芳身边有些人就不得不选择了退保这条路。

　　退保实际上就是说，农民工交了这么多年的养老保险，最后成了一笔零存整取的银行存款，别的好处什么都没有得到。

　　央视记者就易承芳的养老保险问题来到了广州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在这里他们向记者提供了一份关于养老保险制度的文件汇编。按照目前的政策，易承芳确实无法在广州办理退休手续，不过他们也向记者表示，正在根据易承芳的实际情况，研究相关的解决办法，争取早日解决她的养老保险问题。

    深圳外来工每年退保一成七

　　农民工退保把自己交的那部分钱拿走了，但企业交的那部分钱就留在当地。企业交的是20%，个人交的只有8%，所以当地挣得很多，这是一大块利益。　　

　　地方统筹，毫无疑问，统筹的这个养老保险基金应该归当地人所有。你只缴费7年、8年就能参与分享，是不是意味着对当地人的那份基金的一种侵害？

　　我们的治本之计，应该是尽快地来推动基本养老保险的全国统筹，这样我就不管到哪个地方，养老金权益都不受到损害。

　　像易承芳这样的农民工还有很多，央视在去年春节的时候，就曾经报道过退保潮。

　　这是2008年的1月18日，深圳市社保基金个人服务中心，7时30分，工作人员提早打开了大门，近百人很快在大厅里排起了长长的领号队伍。

　　记者发现，大清早赶来的人，几乎都是外地人，而且都是为了办理同一件业务———退保。

　　记者：“今天发到多少号了？”

　　深圳市社保基金管理中心工作人员：“2020。”

　　记者：“是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吗？”

　　深圳市社保基金管理中心工作人员：“每年春节前后都有这么多人，很正常的。”

　　从社保局的工作人员那里记者了解到，这个服务大厅的最主要业务就是办理深圳特区内的退保，所谓的退保，实际上就是退掉养老保险，而自从服务大厅2003年开始办公以来，每年春节前这里都会聚集如同潮水一般前来退保的农民工。

　　一旦中途退保，职工之前缴纳保险的年限就不再计算，按照这条规定，提前退保显然并不划算。但是这些外来打工者的理由却很简单，那就是要回家过年。

　　回家就要退掉辛苦积累起来的保险，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对于这些外来打工者来说，这也许是唯一可选的办法。每年春节回家的时候，这些外来农民工往往都辞掉工作，来年还会不会到深圳打工，他们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也许春节之后他们会到另外一个城市寻找工作，而目前各个城市之间的养老保险是不能互转的。

　　深圳打工者：“我想了解一下，我现在在东莞上班，或者在上海上班，或者在其他城市上班，他们帮我交的话，那么这个社保基金怎么累计？”

　　工作人员：“必须在深圳这边累计交满15年，然后按照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也就是60岁，你才可以到深圳这边办理退休；如果你在其他城市交的话，我们这边是没有办法承认的。”

　　从深圳市社保局记者了解到，2007年深圳共有493.97万人参加基本养老保险，退保人数为83万人，而成功转保人数只有9672人，也就是说，深圳每10000个参保的人中就有1680个人退保，而每10000个参保人中成功转保的只有19人，比例仅为退保人数的1%左右。

　　养老险说到底保的是谁？

　　央视主持人说，企业也交了，政府也交了，但这两样好处，一旦退保最后都拿不到。

　　我们现行的养老制度是以行政区划为边界的，转出转进都很难，退保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把自己交的钱不要了吧。我觉得，一些地方用表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红头文件，把外来打工者的养老钱留在当地，这对打工者不公平。养老保险到底保的是谁？央视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郑功成教授，他曾经参与了相关劳动法规的制定。

　　郑功成教授认为，随着第一批外来农民工逐步进入到退休年龄，像易承芳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郑功成教授告诉记者，农民工参加社会养老保险大都是从1998年开始的，深圳、珠海等城市是在1997年。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养老保险采取了个人缴费和地方统筹的方式。

　　郑功成：“一个本该统一的养老金制度，我们是把它地方化了，就是1995年统账结合以后，允许各个地方因地制宜地拿出自己的方案。所以实际上我们的养老金不是一个制度，深圳是深圳的制度，广州是广州的制度。”

　　正因为是地方统筹，除了个人和企业缴纳之外，地方政府也筹措了一部分资金，而企业和地方政府的资金共同组成了养老保险基金，这个基金是归所有当地参加保险的人所有，因此当地政府也有自己的苦衷。

　　郑功成：“地方统筹，毫无疑问，统筹的这个养老保险基金应该是归当地人所有的。你要参与来分享，就得要达到那个条件。你只缴费7年、8年就能参与分享，是不是在现行的制度安排下，意味着对当地人的那份基金的一种侵害？他当然要考虑到当地的利益。”

　　养老险转移难症结何在？

　　按照目前现行的养老保险转移办法来看，转保只要求转个人账户的部分，这样的话，接收个人账户，转入地实际上是吃亏的，因为转入地将承担加上统筹基金计算出来的退休金，但又没有收到这个统筹资金。反过来，退保给当地带来的好处却显而易见，中国社科院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秘书长唐钧说：“农民工退保把自己交的那部分钱拿走了，但企业交的那部分钱就留在当地，企业交的是20%，个人交的只有8%，所以当地挣得很多，这是一大块利益。”因此出现了很多地方都不愿意接受外地转入，对于退保倒是大开绿灯。

　　郑功成教授指出，发达地区出现的退保潮也是农民工对社会保障制度的不信任。他说：“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保险是不允许退保的，退保就是劳民伤财，凭什么让人家参加呢？你既然让人家参加，我建立这种制度就一定是解决你的养老问题，你非到老的时候才能动用它，制度有信誉了，他就不会轻易退保。”

　　很多国家的工人都是绑定一个终生使用的社会保险号，只要你照章纳税，事关你将来退休金多寡的那些积累都在那里，不必为换了城市打工而申请“转移”。

　　郑功成：“我们的治本之计，应该是尽快地来推动基本养老保险的全国统筹，这样我就不管到哪个地方，养老金权益都不受到损害。”

　　其实，个人社保不是不能流动，而是有些地方不愿意让它流动。

　　现在我们确实到了该动手拆除这些网的时候，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胡晓义表示，正在制定《养老保险关系转移接续办法》和《农民工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办法》，这两个办法已经在社会上广泛征求了意见，大概本季度就会出台。我们了解了一下，这两个办法就是针对目前跨地区养老保险转移接续难的问题的，广东在等这个办法，易承芳也在等这个办法，我们都在等这个办法。 据央视《经济半小时》

    本省籍已解决外省籍等政策

    政策释疑

    本报9月13日报道，外省大龄农民工的养老保险，若到退休年龄累计缴不满15年，会不会“白缴”？记者从劳动部门获悉，本省籍农民工已不存在这一问题，跨省农民工则有待国家政策进一步完善。 　　据了解，2006年，广东明确本省户籍人员可申请在户籍地“延长缴费”，直至达到累计缴费年限为止。若在最后参保地连续缴费满5年以上的，还可在最后参保地继续缴费。 　　有关人士表示，目前国内很多省份还没有这一政策，不管本省籍外省籍，都只能领一次性待遇。广东虽有突破，但养老保险需要财政承担很大的责任，根据承受能力，暂时政策也只是解决了本省户籍人员的相关问题。 　　专家说，外省籍农民工的“跨省养老保险”问题，需要从国家层面解决。若养老保险实现全国统筹，哪里参保都一样，又可以延长缴费，上述问题就可以彻底解决。（马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