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胜阻：后危机时代重大转型是实现消费主导

　　2009年11月20日，由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东海证券有限责任公司和中国诚信信用管理有限公司联合主办的“中国宏观经济论坛(2009-2010)”在中国人民大学逸夫会议中心举行，本次论坛的主题是“走出"进退两难"的中国宏观经济”。

　　辜胜阻：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非常高兴再次参加中国宏观经济论坛。

　　这次论坛的主题是“走出"进退两难"的中国宏观经济”。从某种角度来看，2009年也是进退哲学演进的一年。我们知道，2009年最大的“退”是我们的外需、外贸出口，同比最大下降幅度超过30%左右。但是我们意想不到的是，我国内需的大规模扩张弥补了外需的萎缩，所以可以看作是一种“内进外退”。2009年大家还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国进民退”，国有企业、国家资本，政府的公共投资大踏步的前进，但是我们的民营企业、民间投资、中小企业没有那么强势。应对危机的“两只手”也呈现有进有退的局面。政府看得见的手，对于保增长和内需方面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显得有点弱势。我们非常高兴的是，在我国经济超预期反弹的背后，内需的扩张弥补了外需的萎缩。

　　下一步，我国经济是不是可持续的增长？关键在于民间投资能不能接力公共投资、居民消费能否有效启动。当前，在天量信贷和财政政策的配合下，公共投资作用显著。虽然政府公共投资是调控宏观经济的“快”变量，作用的外部时滞短，见效快，指向性强，乘数效应大，在政府主导的宏观调控中效果十分明显。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公共投资受制于财政收支预算约束、地方政府财政配套能力局限，犹如一剂“强心针”，是不可持续的。我们要靠民间的投资来接力公共投资。

　　另一方面，居民消费是我国经济中间的短板。我国的居民消费支出占GDP比重不到40%，而美国超过了70%，世界平均水平为62%。居民消费不足，使得我国经济增长过多依靠外需。能否改变居民消费这个短板，是决定我们能不能从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市场、能不能从投资主导走向消费主导、未来经济能不能可持续增长的关键。

　　下面，我想着重谈一谈怎么样改变消费短板。分析我国GDP的增长情况，我们发现前三季度投资贡献了94.8%，而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下降的，一季度70%、上半年53.4%、前三季度51.9%。虽然前三季度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5.1%，但是我们看到，这种增长和我们政府对消费的刺激，特别是家电、汽车、摩托车、农机下乡和家电、汽车以旧换新等政策的刺激是紧密相关的。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发挥市场的力量，进一步发挥“无形的手”的作用，扩大居民消费。而居民消费结构的失衡是与我国城乡结构、产业结构、分配结构、阶层结构失衡密切相关的。

　　为消除居民消费不足这个短板，首先要加速人口的城镇化。有一本书叫《谁来拯救美国》，答案是九亿中国农民。他们有极大的潜在需求，但是收入不够，不能成为现实有效需求。我认为，加速城镇化发展比十大产业振兴规划对内需的拉动作用要大得多。十大产业振兴规划可能会使本来已有的产能过剩问题更加严重。相反，人口的城镇化直接作用于消费，将会对内需的拉动作用非常大。我建议可以让1.5亿的农民工及其家属共3亿人率先实现城镇化。一个市民的消费相当于3个农民，这3亿人口如果能够率先城镇化，会对中国未来引爆内需产生重大的影响。同时，可以适时实行“土地新政”，加速城镇化进程。改革开放30年来，人口红利对我国经济增贡献极大。特别是城乡二元结构下，农民工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作用很大。未来我们要继续挖掘城乡二元结构下的解放生产要素所释放的经济活力，这就是发挥土地资本化的红利，特别是要通过土地使用权的抵押来实现土地资本化来鼓励农民工创业和就业土地使用权抵押可以让农民工有创业的资本，解决其创业融资难的问题。

　　第二，要使创业致富的环境优化，大力发展中小企业，让更多的就业者变成创业者。创业可以创造大量中产阶级，而中产阶级是同时具备高消费倾向和消费能力的群体。目前，我国就业压力主要来自农民工存量就业和大学生新增就业。在危机倒逼机制下，这两个群体也是最有可能创业的。据调查，有75%的大学生有创业热情，但是只有2%左右的实际去创业，而国外实际创业的大学毕业生比例高达20%。因此，要营造好的创业环境，大力发展创业性经济，创造更多中产阶级。

　　第三，要加快经济的服务化。报告中提到，我国现在有两个城市人均GDP超过一万美元，一批城市突破了5000美元。这就为经济结构将发生大规模转型、由工业为主转向服务为主、推动服务行业发展提供了一个黄金(1192.40,5.40,0.45%)时期。目前，从GDP占比来看，服务业滞后15-20个百分点，从就业角度看至少滞后25个百分点。当然，这也是我们启动消费、扩大内需的巨大潜力。通过经济的服务化，我们可以培育和造就中产阶级群体，印度在这方面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例子。印度在过去20年通过大力发展服务行业，中产阶级的人口翻了四倍，达到2.5亿。服务行业应该是中产阶级很重要的载体，在这方面可以起很大的作用。

　　第四，要实现分配均衡化，调整分配结构和政府支出结构。过去一段时间，在社会收入分配的结构中，政府所得大规模增加，企业所得也不错，特别是垄断行业的国有企业，但是劳动者的所得一直在持续的下降。在初次分配中，劳动所得的比例太低，这也是造成我国企业过度依靠低成本竞争战略、经济增长过度依赖外需的重要原因。要通过分配的均衡化来改变这样一种局面，从而营造培育高消费的群体。同时，建立居民收入跟经济增长挂钩、劳动所得与企业效益挂钩、工资与物价水平挂钩的机制，增强居民收入预期。除此之外，政府的投资也应该有进有退。政府现在在经济领域投资太多，在社会领域的投资太少，特别是和消费有关社会性投资，如住房保障、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当前上学难、看病贵、房价高等问题形成了刚性的预期消费，增强了居民储蓄动机，减少了即期消费需求。政府必须在投资中实现社会性投资和经济增长的均衡，大力发展社保医疗教育等公共产品，完善居民消费的基础设施，解决居民消费的后顾之忧，扩大居民消费。

　　第五，要大力发展消费信贷，转变消费模式。目前，我国消费信贷虽然发展较快，但水平依然较低。我国购车信贷比例不足10%，而世界平均水平达到70%。从总体上来讲，我们的消费信贷占整个消费比重不到10%，而美国占2/3左右，日本也占1/3以上。所以通过消费信贷的方式来改变我们传统的量入为出的消费模式，有助于改变消费短板的现象。当然我们要借鉴美国经验，不能寅吃卯粮。

　　所以我觉得过去的一年是有进有退的一年，未来的一年也应该有进有退。要保持经济的持续发展，就要让民间投资接力公共投资，并有效扩大居民消费需求，后危机时代重大转型是实现消费主导。如果说2009年我们伟大的胜利是在外需受到严重冲击的情况下，由内需来弥补了外需，那么未来的工作就是怎么消除内需中的消费短板，使消费主导我国经济，这样经济才会持续增长。谢谢大家！ (来源：人民网-理论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