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河绝唱：记舍己救人的少年英雄李湘斌

　　连绵的大山将一座新起的小坟包围，黄色的野菊花簇拥着它、注视着它。澧县火连坡镇的人不会忘记，11月19日，躺在这里的一位花季少年勇敢地跳入冰冷的涔河水中，为救落水的同学献出了自己年仅12岁的宝贵生命。

　　11月29日，记者走进火连坡镇，熟悉小英雄的师生和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地讲述少年生前种种的好，表达对他的痛惜和赞许。少年虽已长眠在了冰冷的山上，但他舍己救人的精神竖起了一座丰碑。

　　这位舍己救人的少年叫李湘斌，澧县火连坡镇三元村人，该镇中学初一114班学生。

　　“我来救你！”

　　“救命啊，有人落水哒！”

　　11月19日，雪后初晴，澧县火连坡镇三元村起伏的群山上还覆盖着薄薄的白雪，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傍晚5时许，一声声凄厉的呼救，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刚刚吃完晚饭的李湘斌正在自家二楼的房间里剥柚子，他朝窗外一看，是好朋友朱凌云在河岸边呼救。

　　李湘斌箭一般冲出房间，一边跑一边脱衣甩鞋，几乎是一口气冲到了拦河坝上。他定了定神，看准了落水的同学孙香础在河中的位置，从坝上滑到河水的浅水区，游向孙香础……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孙香础感到自己的四肢在一点点地麻木，拼尽全力在水里胡乱拍打。

　　“孙香础，我来救你哒！”惊慌中，孙香础好像听到李湘斌的声音，紧接着，他感觉到李湘斌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肘，拽着他奋力朝浅水区游去。

　　思绪一片混乱的孙香础只听得到哗哗的流水声和李湘斌重重地喘息声。李湘斌的脸在水中时浮时沉，孙香础感到他的身子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忽地，身体像遇到巨大的反冲，孙香础清楚感觉到李湘斌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松开了，眼前的世界一片空白。

　　就在李湘斌跳水救孙香础的同时，岸上的朱凌云并没有停止呼救，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赶紧叫来周围的村民施救。

　　孙香础终于获救了。身单力薄的李湘斌却沉入了河底。

　　夜色渐渐覆盖河岸，李湘斌的外公急急提来大矿灯，灯光把河水照得昏黄，李湘斌的舅舅跳下河，几分钟后，小湘斌被舅舅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医生来了，老师来了，同学来了，村民们来了，在哭天喊地的呼唤声中，小湘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事后，人们才知道，当天下午孙香础因为下河捉鱼，脱得精光后一步步走向河里，在浅水和深水交界的水域，不会游泳的他突然坠入深水区……

　　河水汤汤。“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涔河，这条承载着屈原道德理想的河流，这条奔流了千年的河流，哺育出如此质朴多情的澧州儿女。李湘斌牺牲后，吊唁的人把他家围得水泄不通。出殡的那天，涔水河畔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上山的道路崎岖难行，当地流行的乡俗不能为小孩送葬，但乡亲们都不愿离去，不知是谁最先跟上出殡的队伍，跟着队伍就迅速地扩大，乡亲们手里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一阵接一阵的哭声，随着远去的小湘斌一次又一次爆发。

　　“我再背几把锄头来”

　　小湘斌的选择缘自平日道德的积累，他英勇救人绝不是偶然。他的爸爸妈妈，是邻居眼中乐于助人的大好人。2000年的夏天，他的父亲李逢堂骑摩托车经过涔河北岩洞，看到3个小孩游泳时扎进水藻里，他立即跳入河里救起这3个孩子。2003年，李逢堂患上了慢性肾病，后来转化成尿毒症，夫妻俩一边打工一边治病，直到去年年底，李逢堂病情恶化才回家休养。今年农历正月初五，李逢堂发现村里的山林起火，他毅然拖着虚弱的身体上山扑火。

　　父辈的品德在小湘斌的成长道路上烙下深深的印记。他最崇拜的人就是爸爸和解放军，在他心中，爸爸和解放军一样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他不止一次地对妈妈说：“长大了要当解放军，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助人为乐、无私奉献的精神，早已在他幼小的心里萌芽。

　　2008年7月的一个周末，烈日当空，小湘斌正在院子里玩耍，忽然听到屋后的山坡上传来一阵阵急促地呼救声。他循声望去，原来是砖厂的工人孙昌隆站在山坡上呼救。

　　山坡上是一座砖厂，此时已乱作一团，一工人在窑孔里挖废铁时，被倒塌的废渣埋进了砖窑。

　　听到孙昌隆的呼喊，李湘斌从家里背着两把锄头就往山上飞跑，一段200多米长的上坡，让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脸已经涨得通红。他飞快地跑到孙昌隆面前，把锄头交到大人手里。但两把锄头显然不够，大家焦急万分。

　　“不慌，我再背几把锄头来。”话音未落，来不及休息的李湘斌又飞速往山下跑。这次，他把家里另外3把锄头一起背来。满身汗水，衣裳浸得湿透，小湘斌脱下衣服随手一扔，抡起锄头加入了施救的队伍。

　　一个多小时后，埋进砖窑的工人被成功救出，大人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小湘斌却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在李湘斌的眼中，同学都是他的兄弟姐妹，谁要是遇到困难，他总是热情相助。2008年，李湘斌还在读小学，初春的一个上午，同学们正在课间玩耍，操场的一角，两个男同学因为一点小事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同学头部鲜血直流，李湘斌看到同学的伤势后，他叫同学去报告老师，自己扶起受伤的同学到附近的医院救治。医生赶紧给受伤的同学消炎止血，李湘斌则像大人一样在医院里又是挂号又是买药。一会功夫，李湘斌把身上准备交生活费的60元钱用了个精光。

　　“我要给爸爸捐肾”

　　“老妈，你好。父亲不在了，我们两个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我吧。”李湘斌妈妈孙昌菊的手机里，至今还保存着儿子留给她的这段短信，在妈妈心中，李湘斌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

　　2008年10月，李逢堂从长沙住院回来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孙昌菊忧心忡忡地对小湘斌说：“孩子，爸爸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可能日子不多了。”小湘斌抱着妈妈哭了起来。

　　止住眼泪后，李湘斌很认真地对妈妈说：“我要给爸爸捐肾!”孙昌菊顿时愣住了，她真没想到儿子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懂事的孩子怎么知道，换肾无论从医学含义上说还是从经济压力上说，都是一个普通家庭无法承受的大事。

　　为了给爸爸治病，花掉了20多万元，家里已是债台高筑，李湘斌想着攒钱。2009年7月，李湘斌的爸爸去世后，他把平时攒的零花钱一角一元地存放到一个白色的瓶子里，一直舍不得用。儿子过世后，孙昌菊倒出瓶子里的钱，全是一角、五角的硬币，最大的是一元的纸币，一共50元。

　　小小的李湘斌，已经成了火连坡人心中的小英雄。采访中，李湘斌的同学、老师、邻居，还有许许多多素未谋面但被他精神感动的人们，都由衷地赞美他，希望他能在九泉之下含笑。采访即将结束时，记者想找一张小湘斌的照片，妈妈孙昌菊流着眼泪说，爸爸去世时湘斌说爸爸会想他，他把照片全部烧给了爸爸。记者最后还是在老师的帮助下，才很艰难地找到一张小湘斌在学校里拍的照片：白白净净的皮肤，清澈明亮的眼神，胸前的红领巾衬着他意气风发的笑脸。（来源：《常德日报》孙玮怿曾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