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生效，欧盟进入新纪元？

　　12月1日，随着《里斯本条约》(以下简称“里约”)的正式生效，欧盟在其漫长的一体化道路上又向前迈出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步。的确，自从2001年12月欧盟首脑会议决定制定一部宪法性质的条约后，欧盟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已经足足等待了8年。

　　8年来，欧盟制宪的进程可谓命运多舛、一波三折：从原本拟定在2004年通过《欧盟宪法条约》，到这部欧盟大法在2005年法国和荷兰的全民公投中遭到否决；从2007年经德、法两国积极斡旋，欧盟各国首脑在葡萄牙里斯本通过该条约的替代品“里约”，到今年10月，爱尔兰经过第二次全民公投通过“里约”，清除了欧洲一体化的最大障碍，再到一个月前捷克总统克劳斯最后一个在“里约”上签字，这部牵动着5亿欧盟公民目光的“简版宪法条约”总算尘埃落定，获得欧盟全部27个成员国的批准。正如克劳斯本人在签署这部条约之前就已经表示的那样，“这列火车行驶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远，不可能像我们许多人希望的那样停止或走回头路”。

　　事实上，当我们回顾欧洲一体化的进程，其一路坎坷又何尝不是如此。自1957年欧洲一体化以法、德、意、荷、比、卢六国成立的欧洲煤钢联合体和欧洲经济共同体的雏形出现在国际舞台上以来，欧盟历史上的几座里程碑———《罗马条约》、《马斯特里赫特条约》、《阿姆斯特丹条约》、《尼斯条约》在数十年间，都曾因各成员国的意志不一而在经过艰苦谈判后几度修改，它们所经历的波折同今天的“里约”相比，并不“逊色”多少。正因如此，对于一心要将一体化之路走到底的欧盟来说，“里约”的生效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在某种程度上，“里约”的生效甚至与10年前欧元的诞生堪有一比。瑞典驻华大使林川就在“里约”正式生效的当天这样说道，“如果说10年前欧元的正式流通标志着欧洲经济一体化跃上新台阶，那么《里斯本条约》的正式实施则标志着欧洲政治一体化进入到全新的终极阶段。”

　　与此同时，刚刚当选为欧洲理事会常设主席的范龙佩在“里约”生效当天的致词中强调，“里约”为欧盟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应对时代挑战的工具，它的生效将使欧盟更加强大，能够更快捷、更民主地作出决定。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表示，“里约”象征着一个“统一、自由和民主的欧洲”。而作为本届欧盟轮值国主席的瑞典首相赖因费尔特则表示，“里约”生效标志着欧盟合作新时代的开始。欧盟驻华大使赛日·安博同样在当天表示，“这意味着欧洲迈入了新纪元，代表着欧洲今后将更民主、更高效、更富连续性、更强有力。”

　　当天，欧盟委员会发表了书面声明，对“里约”的生效表示祝贺。声明称，“里约”对欧盟各国公民而言意义重大，它解决了欧盟未来运转的机制之争，有助于欧盟全力以赴应对重大挑战，使欧盟能够平稳地走出金融与经济危机，继续实行面向2020年的更加绿色的经济增长战略。

　　不难看出，整个欧盟对于“里约”的正式生效，以及“里约”生效后的未来，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期待，甚至不约而同地纷纷使用“新时代”、“新纪元”这样的字眼儿。而人们之所以对“里约”抱有如此高的期待，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其对欧盟的决策方式和机构设置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具体说来，在决策方式上，条约决定加强欧洲议会的权力，简化决策过程；在司法、内政等敏感领域的一些政策将以“有效多数制”表决，成员国不能再“一票否决”，但在税收、社会保障、外交和防务等事关成员国主权的领域，仍采取一致通过原则；以“双重多数表决制”取代目前的“有效多数表决制”，即有关决议只要得到55%的成员国和65%的欧盟人口的赞同，决议就能获得通过，而不必像过去一国就可以将决议轻易否决。舆论普遍认为，这一改革有望解决欧盟长期存在的“议而不决”难题，增加欧盟内部决策效率。

　　在机构设置方面，条约规定设立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职位，任期两年半，可连任一届，取消目前每半年轮换一次的欧盟主席国轮替机制；设立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一职，全面负责欧盟对外政策；从2014年起，欧盟委员会的委员人数将从27名减至18名，委员会主席的作用将得到加强。多数评论认为，这项改革有利于欧盟保持政策连续性，让欧盟内部更加团结，从而加快欧盟在外交、安全防务等领域的一体化进程，使得欧盟各国应对国际事务时的立场更加一致。

　　不过即便如此，单凭这样一纸条约的生效，就果真能为欧盟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吗？客观分析，至少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理想主义者的一厢情愿”。“里约”的正式生效，只能说为欧盟实现政治一体化提供了机制保障，使得欧盟改革可以按照预定的方向前进，但光有机制没有行动还远远不够。

　　欧盟成员国从最初的6个发展15个，再到今天的27个，不断变化的国际形势对欧盟提出了新的挑战，而面对这些挑战，成员国的立场也比过去更难协调统一。尤其是2004年10个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成为欧盟规模最大的扩员以来，使大量较为贫穷的中东欧国家成为欧盟“新成员”，不仅给“老欧洲”带来经济负担，还给欧盟内部带来不同政治文化及宗教信仰方面的分歧，这成为影响欧盟内部团结合作的症结，需要长时间的交流才能弥合。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欧盟也才愈加渴望通过这种机制上的保障来协调立场和行动，尽量使欧盟用一个声音来说话，从而在国际舞台上成为一个真正的实体。

　　因此，虽然现在有了这样一部“里约”，但据此就断言欧洲政治一体化就已经实现，或者为时不远还显然言之尚早。毕竟，它并不是人们最初所期待的《欧洲宪法》，而只是一个经过妥协后的产物，其内容与8年前欧盟决定“创建一部宪法草案条约”的初衷相比，已经打了不小的折扣。正如欧洲委员会在其生效当天所发表的声明中所言：《里斯本条约》将不会替代现行其他欧盟和欧洲委员会条约，而是作为它们有益的补充而存在。它将为欧盟提供法律框架和必要的工具来应对未来的挑战和解决欧盟公民的各项需求。

　　而既然只是作为一种有益补充和必要工具，那么所谓的“新时代”和“新纪元”也就仍然只能是窗外的美好愿景。就好比盖一座房子，现在只是凑齐了图纸、砖头和工具，距离推开窗子欣赏后花园的美景，还差得远呢。

　　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