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方日报
《被拐女童患“地贫”养父寻亲救“女儿”》追踪
见到亲生父母女儿泣而不认
昨日,本报报道了在深圳打工的湖南人汪学球为救患“地贫”的养女欢欢,千辛万苦寻其亲生父母配对骨髓一事(详见本报A07版)。昨日,欢欢亲生父母黄巧年、梁建梅携儿女来到南方医院与欢欢见面。
相见
女儿掩面而泣不认亲
上午11时许,黄巧年、梁建梅在南方医院内科楼12楼的楼道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踏进了房间。此时,身穿红衣、头戴黄色头饰的欢欢正眺望窗外,并不时回头与养母屈叶飞谈笑。
梁建梅两岁的儿子黄卓锋停止了闹腾,在母亲怀里变得乖巧起来。黄巧年依旧面无表情,7岁的黄杜程见到妹妹,并没有说话,只是在父母身后小退了一步。
“欢欢,这是你的亲生爸爸、妈妈、姐姐、弟弟。”汪学球小声地对养女说。屈叶飞牵着沉默不语的欢欢走向梁建梅一家时,欢欢突然背向而泣,紧紧抓住养母的手不言语。屈叶飞哭了,汪学球也噙着泪。
梁建梅不知如何是好,欢欢拽着养母跑出房间。至此,血亲会面陷入僵局。
房外,欢欢始终倚在养母怀里,痛哭不止。“她爸爸和她说了亲爸妈要带她走,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不愿意走。”屈叶飞啜泣着,怜爱地轻拂欢欢的头发。
10分钟后,欢欢的情绪稍为平伏,再次回到房间。梁建梅抱着儿子,主动走近多年未见的女儿,“我们带了姐姐和弟弟来和你玩,欢欢不哭!”梁建梅努力寻找着话题,表情有些尴尬。
见面持续了约半小时,欢欢始终眼含泪水,没和亲生父母说过一句话。
诉说
欢欢被拐卖经过
黄巧年夫妇与一双儿女于昨日凌晨2时许抵达广州,在车站睡了一夜,今日8时许赶到南方医院。
自11月派出所的人带着汪学球找到梁建梅娘家并告知欢欢一事后,梁建梅的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太突然了,我觉得很惊奇,不敢相信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会很难过,因为我的孩子走的时候那么健康,现在她却病了。”
2005年,欢欢出生,本已生有一女的黄巧年一家并不欢喜。在广西桂平县这个山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她出生时,我们夫妻感情不太好,婆媳关系也不太好,家里经济条件也很差。如果再没有个儿子,会让人看不起。”欢欢9个月大时,黄巧年夫妇便前往中山小榄打工。2006年4月,家里来电称,梁建梅舅妈的表姐可为欢欢找到好人家。
“我们给不了她很好的生活,而且,提出要帮她找好家庭的都是亲戚,我们就相信了。”欢欢被送走时,黄巧年夫妇均不在场。梁建梅只听说,某日,舅妈的表姐带来两个人,一男一女,说是来看孩子。其中那个女的一眼就相中了欢欢,说她大嫂在广西平南县车站卖票,希望有个女儿,家庭条件良好。
梁建梅说,欢欢当场就被抱走了,衣服、鞋袜都没来得及收拾。“我们不是卖女儿,没有要钱,可他们硬是给了500块的红包,我妈妈看到欢欢没有衣服、鞋子,又退了200块留给孩子买衣服。”
抱走欢欢的女人就是转手将她卖给汪学球的杨丽燕,其丈夫黄云宏于今年9月因拐卖儿童入狱。
2007年,黄巧年的母亲摔伤,他们夫妇俩只好回家,同年,欢欢的弟弟出生。
欢欢的离开让年幼的姐姐杜程十分不解,她时常问奶奶,妹妹去了哪里。
黄巧年说,抛弃女儿,他们是罪人,可当时实在没办法了。
病情
或无需骨髓移植
今年8月,欢欢被查出患“地中海贫血症”,当地医生建议其进行骨髓移植。
昨日,汪学球夫妻带着欢欢来到南方医院小儿科,广东省地中海贫血防治协会常务理事兼秘书长、南方医院儿科副主任医师吴学东在了解欢欢的基本情况后表示,欢欢的脾脏的确偏大,极可能是“中间型地中海贫血”,又称“血红蛋白H病”。
“欢欢的病可能不需要做骨髓移植”,吴学东建议欢欢最好做个基因检测进行复检,进一步确定病情和治疗方案,“如果情况乐观,做一个脾切除或许就会缓解。”
吴学东表示,欢欢的病系遗传性疾病,即便做了手术,就目前的医疗条件而言,仍无法根治,而且脾脏是免疫器官,切除会降低免疫功能。
尽管有不用移植骨髓的可能,但由于欢欢的疾病难以根治,病情加重的危险或将伴随其一生,其治病费用对养父母和生父母而言都是“天文数字”。
昨日,本报的报道引起了社会强烈反响。来自北京、江苏和广东的许多人致电南方报网询问进展。据悉,上海某企业在看到相关报道后,已经决定为欢欢在南方医院的治疗捐助医疗费用。
读者若需进一步咨询捐款事宜,请致电020-87360888。
欢欢该回哪个家未最后确定
面对两对父母两个家,欢欢的回家路该如何走,至今未有答案。生父母说,他们想要,但无法给她“好日子”；养父母说,他们也想要,却不合法、没钱,也担心“养不熟”了。昨日下午,欢欢在两方父母的陪伴下进行抽血复检,她的去向问题也再次搬上桌面。
中午,在南方医院住院部,杜程与卓锋玩得正欢,此时,欢欢情绪已基本平复,在一旁偎着椅子,笑着看姐弟玩耍,却不敢靠近。
梁建梅曾提出要做亲子鉴定,因了解到费用昂贵而作罢。昨日见面,她已基本相信欢欢是自己的亲生女。
黄巧年夫妻表示仍希望欢欢与养父、养母生活,他们保证将永不打扰,就当欢欢已经“嫁”到汪家。
梁建梅坦陈,黄家一贫如洗,他们还担心欢欢回去会被“计划生育的人”追交罚款,因为加上欢欢家里就有3个孩子了,其中两个女儿的年龄间隔按规定也不够。
有关法律规定,若欢欢亲生父母健在,汪家无法获得合法收养权。汪学球说,尽管与孩子感情深厚,却不能在不合法的情况下抚养孩子。屈叶飞说,欢欢至今仍是“黑户”,身份问题堪忧。因此,汪学球夫妇认为,从法理上,黄巧年一家应继续抚养欢欢。
同时,汪学球家庭也因不便告知的原因陷入“财政危机”,无力再支付欢欢的治疗费用。
此外,汪学球最担心的还是女儿“养不熟”。他说,欢欢已见亲生父母,血浓于水,也许终究会回去。
经过艰难讨论,梁建梅夫妇初步答应在欢欢治好病后把她领回广西老家,具体事宜待半个月欢欢复检结果出来后,双方再进一步商定。
采写:南方日报见习记者曹斯记者孙晓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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