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网长沙12月9日讯(潇湘晨报记者 张祥)杀死张受兰后,周富强躲进了山里。他没有逃跑,“我一直等着警察来找我,但警察没上山。”两天两夜后,饥寒交迫的周富强打电话要哥哥帮他报警。当警车开到山下时,周富强迈开早已酸软的腿,大步走下山来。周说,那一刻他很高兴。
周富强夹着香烟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半个小时,讲述自己2天2夜在山中的生活,他表情淡定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言辞中甚至全无悔意。当记者问起他18年未见的儿子时,这个45岁的男人突然哽咽了,烟灰散落一地。
下面,是周富强第一人称的讲述。
我杀了婆婆子(张受兰)后,就给电视台打电话了,几年前我就存了电视台号码。我想让电视台带着我去自首,这样安全些,因为如果被她(张受兰)的家属抓到了,我会被整死去。打电话以后,村里很多人就知道我杀人了,跑过来追我。我只好把手机关掉,然后往山里跑,我不是怕警察抓,而是怕她家人杀我。
我跑到一座山上去,我一直坐在山顶上,动都不敢动。村里谁家死了人,会放鞭炮、放铳,中午我听到鞭炮响,就知道张受兰已经死了。我晓得警察肯定在找我,我希望他们找到我,因为我根本没打算跑,想去自首的。山顶上有些角度可以看到村里,但我不敢看,我能看到他们,他们就能看到我。
这座山蛮大,但山顶是尖的,地方不大。我坐在山顶上,等到天完全黑了才站起来走动,因为我冷得受不了啊,坐得太久,脚麻,要活动活动,而且呆在一个地方不好,要转移一下。我一天没吃饭了,晚上很饿,但不能下山,就忍着,反正我迟早要自首的。
山上哪是睡觉的地方啊,一块石头都没有,我就坐着,把手放到衣袖里去,脑袋靠在膝盖上,背弓起,像一只虾子,这样暖和些。晚上根本睡不着,一想睡的时候就坐不住了,一跟头一摔就醒了。山上漆黑的,我又不敢开手机,不晓得时间,只感觉夜晚好长。差不多半夜的时候,我冷得不行了,就站起来走动,或者轻轻跳几下,然后又坐下去。一通宵完全没睡着,就这样等着天亮,我想天亮的时候应该没这么冷了。
后来天就慢慢亮了,我饿得没有力气,就去摘那种刺树上的果子,不好吃,总比没有强些。
第二天我还是没有下山,也没有开手机。我比前一天更饿,但山上只有果子可以吃啊。我怕死者的家属找到我,撒尿的时候就蹲下,这样声音就很小了。
我晓得警察还在找我,他们应该把路都堵起来了,免得我跑。我好几次听到警犬叫,吓得要死。其实我一直都想他们上山找我,当时听到警车响的时候,我就猜这是长沙市公安局的警察呢,还是宁乡县公安局的警察?他们来了多少人?他们会不会当场枪毙我?反正我决定,只要他们上山,我就马上给他们抓。
我身上带了自己做的炸药和火药枪,不是用来打警察的,警察和我没有仇,我杀警察干什么?我是怕死者的家人找到山上来,如果他们上山抓我,我就丢炸弹炸死他们。但如果警察来找我,我就把炸弹和枪交出来。
这样又过了一天,警察还是没有上山。我一直都很怕,怕死者家人在警察来之前找到我。晚上的天气变了,山上风很大,我没吃饭啊,就比前一天更饿了,饿得站起来都头晕。晚上我坐在山上就想,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毕竟杀人不是好事,我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不管被警察抓到后有什么后果,这都没意义,反正我完了。
这天晚上我还是没睡着,我打算早一点自首去,要想个办法。我大哥(周智强)人很老实,我们虽然说话不多,但他办事很稳妥,我就要他帮我报警,把警察带过来找我。
我一直这样想啊想的,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我头晕眼花了,站都站不起来。再这样等下去我会死在山上,就打开手机,才知道已经到了早上四五点钟。我开手机时看到外甥给我发的短信,好几条,我不记得具体怎么说的,大概意思是劝我自首,自首才能宽大处理。他不劝我,我也会自首啊。
我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还在山上,我说哥哥你给我报警吧,他和嫂子在电话里骂我,说“你这个畜生,到处害人”。挂电话后,我又给电视台打电话,要他们和我一起去自首,但没人接电话。后来警察开车到山下来接我了,我一下山就把炸弹和枪给他们。下山后我心里很轻松,很高兴。等了好几天,就是等警察来找我,这样我就不会被人害了(指不会被死者家属打)。
当时警察说要带我到村里去,我不干,我说怕死者的家人打我,再说了,也要给我留点面子啊。后来警察答应了,没有回村,绕一条小路到了公安局。
[自己看自己]
我和李建红结仇,但我打不过他们兄弟几个,只好杀他娘老子(张受兰)。张受兰和我无冤无仇反正杀都已经杀了,说后悔也没用。她做娘老子的,应该去化解这种冤仇啊,但她没有去做。
我离婚18年了,离婚的时候儿子只有1岁,现在19岁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去看过他,我没脸去,我生活得不好,也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我去了干什么?我进来(刑拘)以后,家人也没有来看过我。人都是这样,混得好的时候,别人都来巴结,混得不好的时候,就……
我混到这个境地,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命不好。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