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加油站小贩点蜡烛做买卖 特殊时期现金为王

这一晚，我们借宿联合国营地，虽然没有床只能睡在车里，但至少是安全的。

　　海地第一夜，黑暗中我听到屋里传来合唱声

　　太子港与外界通讯信号恢复 救灾物资运输车出多进少

　　晨报特派记者 董韵怡 发自海地

　　离开圣多明各，越靠近海地，沿途的绿色就越少，山更秃，干涸的河床也越多。当地时间19日下午6点（北京时间20日清晨7时许），晨报记者顺利穿越边境，抵达海地。

　　入境的是一条双车道公路，路面滚落着无数的大小石块，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腥味。随着天色变暗，海地也逐渐变成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

　　黑暗中，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有人，只有车头灯扫过时，才能照出人影和飞舞一团的灰尘。往海地深处开的车少，离开海地的车多，而且都是货车和集装箱卡车。加油站是最有人气的地方，除了车辆外，还有不少小商贩点着一支蜡烛卖瓶装水、香蕉和其他杂物。

　　从我进入海地的这一天开始，海地的手机信号通了。我为自己感到庆幸，也希望海地人从此开始更好的生活。

　　一路“古道西风瘦马”

　　从地图上看，从圣多明各到海地边境的通道，是美丽的加勒比海岸线，一路将会撒满阳光。但为了节省时间，司机马克西姆决定走内陆，从小镇中穿行。

　　这一路，基本都是在山间，我看到村民住的都是简陋的平房，铺了瓷砖、装了防盗窗就属群落中很“弹眼落睛”的建筑了。有山有水乃好景致，但这里的山，不是秃了就是黄了，偶尔还会出现“不甘心”的树桩杵着，但都已干黑如炭；水，不是干涸得石头发白、河床开裂，就是死水一潭，还漂浮着生活垃圾。马牛羊也不肥，配上中国古诗“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似乎再合适不过。

　　沿途尽是荒山垃圾

　　村民的房前屋后，都是泥地，散养着家禽，小孩满地跑，形状不规则的耕地里放肆地长着半人高的杂草野花。而房屋的主人最喜欢的事情，似乎就是搬把凳子在树阴下坐着，若有所思地发呆，漫无目的到处看，几乎家家都这样。路边的男人女人，一走路身上的肉就在颤抖，一坐下，肉就顺势“溢”进椅子夹缝里。陪同前往的美国人古明照打趣说：“这里的人祖先都是奴隶，可能他们觉得自己再也不需要劳动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难解释路边那么多白色垃圾和花花绿绿的塑料袋了。我们的车开出好几公里，这些色彩就一直在眼前晃啊晃，配上黄绿的山景，让人会有身处垃圾山的错觉。越接近海地边境，你会发现，绿色越少，到后来索性就没绿色了，全是褐黄色的山，直到这些山被撕扯成各种大小石块。

　　一扇铁门隔成两个世界

　　进入海地没有一点先兆，更没有什么“海地欢迎你”之类的指示牌。若不是车辆被士兵拦下，根本不知道边境就在眼前。

　　由于马克西姆说的是当地话，士兵一声口哨，把守铁门的同伴就打开了锁，而我们根本没有下车，更没有去验护照和交入境费。要知道，前几日进出海地，都得乖乖交上25美元，而且还得看边境人员的心情，搞不好，还得跟你甩个“翎子”，讹点你带的水啊食物什么的。

　　铁门拉开的幅度，刚刚够车通过，这是外界与海地的最后一道关口。当然，灾民被挡在铁门里面，形成一个临时的聚集点。借助交会车的灯光可以看到，灾民在这里简单地安下了家，几块木板就搭成了上下铺，上面连块布都没有，有的木板都断成了好几块。空地上，临时支起了炉子和锅，有人负责发放食品，在微弱的灯光下，似乎是在炒面类的东西。可在饭点排队领吃的人并不多，他们似乎更乐意站在空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希望有辆车带他们离开这里。

　　往来的车很多，大多是挂有各种标记的卡车、集装箱车和气罐车，司机讲的语言英法西语都有。听着经过路面颠簸时发出的空洞声音，可以断定这些车已经完成了运送救灾物资的任务。

　　加油站小贩点蜡烛做买卖

　　离开聚集点，继续前行。路上的大石块被挪到了一边，但还有很多小石块撒在扭曲变形、高低不平的路上，人在车里像被正在调制的鸡尾酒。路边的AZUEI湖已经泛起了淡红色的泡沫。“记得千万不要碰这里的水。”古明照说，这里附近的水域很可能已经被污染了。还好，我们从圣多明各出发时带了很多水。

　　大街上都是人，车辆一旦减速停下，他们就会靠拢过来，张牙舞爪、叽里呱啦地说一堆。有人点起了蜡烛，也有的房子亮着灯，电是他们用买来的柴油靠发电机自给自足。加油站是最有人气的地方，尽管在黑暗中，但仍旧可以看出一派繁忙景象。车辆排队加油比白天稍好一些，周围还有摩托车等着拉客，经常会有拖着箱子和行李的人上前来谈价格。最让人意外的是，但凡有加油站的地方，就会有点蜡烛卖东西的小商贩。

　　记者还发现了一处简单的大排档，还挂着灯。一名中年妇女正在起劲地炒面，她面前围着一堆食客，都是当地人。苦归苦，可那里听不到悲伤的哭声，偶尔从黑黢黢的屋子里还能听到大合唱歌声。“我被雷到了。”与我同行的美国人古明照终于把这句时髦的中国话用对了场景。

    海地目击

　　当地警察也玩“打桩模子”

　　此前认识的澳大利亚记者朋友没有为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于是我们决定前往中国营地和美国营地试试。“美军掌控了机场，我们先去机场。”由于没有任何关于中国营地方位的信息，古明照建议先去美国营地。

　　马克西姆大叔也不知道方向，于是找了个当地人问路。七拐八弯后，终于听到头顶传来飞机隆隆的引擎声。

　　当地人为我们领了10分钟的路，花费了10美元。“特殊时期，现金为王。”这个是澳大利亚记者朋友给我们的建议。

　　在一个空旷的广场，里面有不少当地人。“哪里有美国士兵，我们要找美国营地。”古明照问一个赤膊吊牌的守卫。他指指吊牌说：“我是这里的警察，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说，你们想要干吗？”“我们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这名警察一听就来劲了，“安全的地方，哦，我也可以帮你们找安全的地方，你们不用去美国营地。”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个好选择，否则我们又要“出血”。就在这时，又来了两名居然敢和警察“抢生活”的当地人：“我知道美国大使馆在哪里，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那里有很多美国士兵。”“这里就是美国营地，不过士兵都在里面，入口关门了。”见我们不予理睬，他又换了口气：“敲门也不会有人理你们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不知道中国上海的周立波老早就把“打桩模子”的种种伎俩广为传播。

　　凭借记忆，我们原路返回。“我们真像被猎捕的对象。”我嘀咕了一句。但我们再次迷路，只有一路开着车，最坏的打算就是找个地方睡在车里，再问路的话也不会再找当地人了。

　　夜宿联合国营地，喝到热咖啡

　　此时，对面开过一辆标有“UN”（联合国）字样的车，马克西姆大叔眼疾手快，立刻调头追了上去。

　　这辆车的司机是名西班牙帅大兵，知道我们的处境后，立即答应带我们去联合国营地。我们很快顺利地进入了联合国营地。

　　营地里，到处都是标有“UN”的SUV、卡车和装甲车。我们找了一个有巨大卫星接收器的地方停下来，最后发现这是一个工作区，而且有单独的洗手间和淋浴间。

　　一名白人正好从洗手间出来，被我们撞了个正着。他是联合国海地维和部队通讯工程部负责人海米。

　　我们表示，是否可以在周围停车休息一晚。来自哥伦比亚的海米表示，这里非常安全，如果我们愿意，可以进入他们的办公室简单吃点东西。只是他们自己睡觉的地方和装备都十分有限，不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的帮助。

　　尽管如此，热咖啡对已经颠簸了6个小时的我们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原来这个部门一直驻扎在海地工作，很多人来自菲律宾，地震让他们临时的家也没有了。“我当时开车在太子港附近，突然间就看到周围的路塌了、树倒了，真的像电影《2012》中的场景，可那个是特技，我看到的是真实场景。”海米说，至今仍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还有一位女同事，地震发生时，正好在四楼的家中，“厨房里的杯子、刀、勺子都像发了神经一样到处‘跑来跑去’。”赶忙逃命的她，什么也没带，就穿了双拖鞋。

　　“这里的人从来不曾想到还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地震，要知道，平时连一点小动静都没有。”海米说，“而且这里的人盖房子不喜欢用普通的天花板，都喜欢直接把一块实墩墩的水泥板扣上。可想而知，房子倒塌了会发生什么。”

　　“这里的人平时都这么狡猾吗？还是因为形势所迫？”记者向他们说起了一路的遭遇。“不要责怪地震，地震之前他们就这样，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们平时指导当地人工作，通常还没说完怎么做，他们就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