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2009年中国经济数据:保八到超八 出乎意料

　　主持人(董倩)：

　　晚上好，欢迎您收看正在直播的《新闻1+1》。

　　在过去的2009年里，几乎所有研究经济的人都在纷纷预测着，在2009年这个艰难的一年，中国经济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渡过，是“L”型、“V”型、“W”型，还是“U”型？今天上午，国家统计局给出了答案。

　　马建堂(国家统计局局长)：

　　初步测算，2009年，国内生产总值335353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8.7%，增速比上年回落0.9个百分点。

　　解说：

　　8.7%，虽然关于2009年中国经济成功保八，早已没有悬念，但是一个准确的增长速度数据，还是引起各方的关注。今天，国新办的发布会现场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一数字批下注脚。

　　马建堂：

　　如果说用不多的字来描述2009年，最好的字就是两个字，收获。

　　2009年1月22日资料

　　马建堂：

　　2008年，是极不寻常、极不平凡的一年。应当说，去年四季度，我国经济发展确实遇到了严峻的挑战，确实碰到了不少的困难。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朋友们，我对2009年的中国经济，对未来的中国经济充满信心，我想大家你们也充满信心。

　　解说：

　　2008年第四季度，中国经济遭遇了金融危机的猛烈侵袭，从第三季度的9%，迅速滑落到的6.8%，创下7年来的新低，而这样的趋势在2009年年初也在继续地延续。

　　马永波(东箭汽车用品制造有限公司董事长)：

　　在二三月份，订单已经下降到超过30%了，我们也很纳闷怎么这样呢？

　　解说：

　　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当中国领导层提出8%的经济增长目标时，被很多人认为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国外的研究机构，对于中国经济最乐观的估计也只是6%。

　　温家宝(国务院总理)：

　　只有信心才能产生勇气和力量，只有勇气和力量才能战胜困难。我们已经准备了应对更大困难的方案，并且储备了充足的弹药，随时都可以提出新的刺激经济的政策。

　　解说：

　　如今，当面对2009年的经济数据，目标终于实现。统计局局长马建堂，在今天的发布会上，与去年那一场发布会一样，“信心”一词的使用频率非常高，只是其中的感情迥然不同。

　　马建堂：

　　现在回过头来看，信心已经变成了黄金，信心已经变成了货币，信心已经变成了财富。

　　主持人：

　　马建堂是用“收获”两个字来概括2009年经济运行，你怎么解读这两个字？

　　白岩松(评论员)：

　　我不妨换一个词，马局长已经用了“收获”了，我觉得不妨用“危机”这个词，把它拆开了。因为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恐怕是“危机”的“危”字，大家可能觉得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世界的上空徘徊。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刚才的短片里头有一个，去年此时此刻马建堂局长新闻发布会台下记者的表情，刚才给我的触动很深，几乎每一张脸都是非常严肃的，而且觉得非常危险的。

　　在今年的这个时候的时候，是“危机”的第二个字了，生机和机会的意思。透过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记者的表情，身体语言，放松的这种状态，甚至会问中国现在排第几个等等，就能感觉出来这种生机和机会给记者的心里头也好像卸下了一块石头。我觉得“危机”拆成了两年，此时此刻正好代表了这一年我们所走过的道路。

　　主持人：

　　包括两年的对比，从马建堂局长他个人的面部表情也能够看到它其中的变化。

　　白岩松：

　　没错。因为怎么说呢？去年的这个时候，哪句话最流行呢？

　　因为去年整个在一个季度，几个月的时间里头最流行的一句话，叫“信心比黄金重要”。但是我们今天回过头去看，信心更多的是像一种虚的东西，是一种心理层面的东西。但是请注意，今天马局长用的话是，“信心已经变成了黄金，信心已经变成了财富”。其实他说的，我们今天短片里引用的还不是他特别具体的一部分。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他更准确地强调了信心已经变成了实际的东西，不是虚，说思想工作，喊口号，鼓足信心，互相鼓励，没有，他转化成非常实际的东西。他说如果没有信心，银行就不会往外放贷，而是要收贷。企业之间就不是融资，而是要互相逼债，要是没有信心的话，企业就不敢投资，老百姓就不敢消费，结果是恶性循环，这是我加上的这句话。

　　但是由于有信心，这种情况就没有出现，所以中国用马建堂局长的话叫“率先实现了经济的复苏”。信心又从哪儿来呢？其实信心从我们应对金融危机的相应的四万亿的拉动内需，然后一揽子计划，准、快、重，出拳重，这也是总理用到话。我觉得给大家一个信心，一个巨大的支撑，最后真的变成了黄金跟财富。

　　主持人：

　　我们来看2009年，2009年我们交出了这么一份经济考卷的同时，得分析什么原因，和里面的短期的、特殊的经济刺激政策是密不可分的。那么，它能不能在今年，在未来，能够把这个成绩固定下去？

　　白岩松：

　　我觉得这就是生机，同时机会，机会还是正在进行时的一个过程当中。首先我们要认为，当一场大病袭来的时候，而且这种是传染性的大病，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这个时候你必须要猛药，即使在中医理论也是治标治本，也不会因为说治本就不知标。你先要治眼前我们非常艰难的这种事情，因此四万亿的计划，投资拉动东西一砸下去，从第二季度开始，慢慢显现出效果了。在显现出效果，出现“V”字这一边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去长期增长，并且我们调结构，让它真正变成机会。想想看，一个国家是用机会走出危险的，那“危机”这个词恐怕今后我们解读起来就会更加了解其中积极的内涵。主持人：

　　2009年我们交出了一份保八的成绩，但是经济运行的数字也在给我们2010年经济的运行提着醒。

　　马建堂：

　　当前，世界经济复苏的基础还比较脆弱，国内经济运行中，还存在着一些不确定因素。

　　解说：

　　在今天的发布会说，更多的记者将问题集中到了2010年，对于中国经济的挑战等。对此，马建堂也并没有回避，说出了三个担忧。

　　马建堂：

　　第一个担忧就是如何既维持维护推进经济持续回升的势头，又把物价的上升，控制在一个温和和可控的范围内，我想这是一个难题。

　　解说：

　　在济南，一家调料行的张老板告诉记者，9月份，一包40斤的味精进价170多元，12月份，涨到了280元，3个月涨了60%多。而味精的价格从7月份的每吨6000元，涨到了12月份的每吨13000元，也是味精行业近十年来，价格涨得最厉害的一年。

　　马建堂：

　　在中国，应该说淘汰落后产能是一个非常棘手，非常困难，需要花大力才能取得实实在在进展的一个问题。

　　解说：

　　突然爆发的金融危机和经济下行，打断了本要推进的结构调整。在保增长的刺激下，新的投资热潮再度袭来。2009年9月30日，发改委正式暂停对钢铁、焦炭、电石、煤化工、风电整机设备、电解铝和船坞、船台项目的审批，暂停时间为2009年到2011年，同时还叫停了地方政府对这些行业新上项目的备案权。20天之后，国务院印发通知，抑制行业产能过剩和重复建设。

　　马建堂：

　　第三方面的担忧，我想恐怕就是我们大家一起都担忧的一些资产价格过快上涨，比方说一些城市，一些地方房地产价格的上涨，资产价格的上涨，应该说对宏观调控，特别是对货币政策的调控也带来了挑战。

　　解说：

　　去年火爆的楼市，疯涨的楼价，让老百姓是望价兴叹。

　　据统计，12月当月，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上涨7.8%，连续10个月环比出现上涨，买房已经逐渐成为不少民众的梦想。

　　马建堂：

　　所以既要推动经济的增长，控制通货膨胀预期，又要注意到资产雅阁的上涨，适当调控，应该说是一个对于完成好这样的任务确实是一个挑战，当然有关方面正在向这个方面在努力。

　　主持人：

　　去年，当经济面临着较大不确定性的时候，强调的是信心。但是今年，当经济出现的明显好转的时候，强调的反而是担忧，你怎么看这种表态？

　　白岩松：

　　其实中国经济起码在这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运行的过程当中，我们一直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踩油门”和“踩刹车”之间的关系。如果光踩油门，不踩刹车，这个车速越来越快，我们受不了。但是如果光踩刹车，车很快停下来，想要让它再发动起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那么在去年的这个时候，面临的最大的挑战是前世界的金融气候开始变冷，车速越来越慢，你的主要工作是要让他踩油门，让它速度提起来。但是在我们已经提起来的过程中的时候，大家看这样的一个数据。去年在我们第一季度，2009年第一季度，我们的GDP增速只有6.2%，近些年来，很少见的一个低增速可能对于其它国家来说，这是一个高增速。但是对中国来说，因为面临就业等等各方面的问题，这已经是一个很低的数字，这个时候显然踩油门是非常重要了。那么四万亿的一揽子计划等等都在做，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那么，到了第二季度的时候，短期的拉动起作用了，7.9%。到了三季度的时候已经是9.12%，到了四季度的时候已经是10.7%，所以今天对整个全年8.7%这样一个数据出来。用这两个月大家的预测来说，大家基本上能出来，可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没人敢想。

　　第四季度是10.7%，大家也可以想象，今年的第一季度，由于这种惯性的效应，一定依然在很高的高位上增长，依然在高位上增长，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非常复杂的情况。2010年，我觉得要比2009年相对单纯，因为乌云压境的时候，反而是很单纯，我们要踩油门。但是从去年的下半年，尤其到第四季度开始，就出现的一个新的迹象，非常复杂，需要一边踩油门，另一方面踩刹车，你也开车，我有开车，咱都清楚，这就难了。怎么一边踩油门，一边去踩刹车呢？因为在局部的地区、局部的产业、局部的行业出现了过热的情况，需要某种刹车，但是总体又需要继续踩油门，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就是今年决策的复杂性。

　　我提醒大家注意今天马建堂局长的这句话，过去几个月这种表达不多。过去几个月，我们听到的更多的是保持宏观经济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这个听得多。请注意今天后面又加了一句话，着力提高政策的针对性和灵活性，其实就是说，我们总体趋势2010年要面对一个任务，还是踩油门，保持经济的平稳较快的发展，但是在局部的点上，要踩刹车。

　　比如说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头，我们有接连五六项针对房地产的，还有准备金率调高等等，都是在踩油门的同时在踩刹车。但是我们以现在的字词来判断，总体趋势还是在踩油门，但是过程中要更多地踩刹车。

　　主持人：

　　所以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几个字叫保增长、调结构，这也就不难理解，这保和调之间的关系。

　　白岩松：

　　没错，所以开过车的人都知道这个意思。就像一辆自行车，一辆自行车，有时候你光一溜疯骑，那是赛车，一般人做不到。但是自行车如果一旦停下来，就会倒，自行车只有在动的时候，它才是平衡的，站立的，才是有活力的。中国经济的发展非常像自行车。主持人：

　　前一段时间，你在采访吴敬琏教授的时候，他对于中国经济的……

　　白岩松：

　　他用了三个字，他当然对新的增长结构的转变是寄予很高，因为他很形象的给我们做了一比方，大家就听懂了。他说为什么大家不敢消费，因为两类人收入提高得慢。哪两类呢？一类是普通的劳动者，一类白领，就是技术工人，技术工作者。为什么他们提高慢呢？因为我们所有生产要素在参与过程当中，他也要参与分配的。现在主要是靠投入资本，资本大量地投入，促成我们经济的快速增长和复苏，这个时候利润也被他们拿走。

　　但是普通的劳动者和我们的产业又比较粗放，技术工人无法用自己的技术转变成自己的财富，因此收入增长不上去，所以就需要我们经济结构的调整，由短期的经济增长变成长期的经济增长，说得很漂亮。所以他用的三个字，第一个要稳。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实现了“V”，要稳住它别出现“W”。第二个，要转，就是经济的转型。最后要改，改什么呢？改那些有可能阻碍经济转型和新的长期增长的体制性的障碍等等。比如说我们要对国有的、私有的等等各方面要平等地对待，还有农民的收入提高，包括城乡一体化等等社会保障的健全，所以我觉得说得很在点上。

　　主持人：

　　在今天上午的国家统计局的新闻发布上，也提到了跟拉动内需有关的因素，我们来看一下。

　　记者：

　　大家非常想知道的就是2009年中国的经济总量有没有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人均的收入在全世界排多少位？谢谢。

　　马建堂：

　　不管中国经济的总量在去年处在第几位，有一个基本的事实，就是我们人均GDP，仍然是百位以后。人口多、底子薄、相对资源少、贫困人口多，仍然是中国的基本国情。按照联合国的贫困标准，就是一天1美元的收入这个标准，中国大约还有1.5亿的贫困人口，这就是我们中国的国情。

　　解说：

　　这就是今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在回答记者提问时的一段表述。马建堂的回答让人们看到，当天文数字的GDP总量平均到每个人头上后，对应的数字所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实实在在又需要中国继续努力才能解决的问题。

　　记者：

　　我们看到2009年农村居民收入的增长速度仍然是落后于城市的，这个是否意味着城乡差距的进一步扩大？

　　马建堂：

　　您其实看得非常仔细，2009年农村居民的人均现金收入实际增长是8.5%，城市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9.8%。确实，城市居民的收入增长速度比农村略微快一些。这样的话，就是城乡居民的收入的差距，确确实实在略微继续有点扩大。

　　解说：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一个木桶，最短的那块木板有多长。当中国希望实现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促民生这样的目标时，中国也就面临着提升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消费能力的任务，而这也恰恰是调结构所希望实现的一个结果。

　　有评论指出，中国经济如果不尽快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提升内在动力，前面的路将会越来越艰难。具体起来，社保改革、房地产的发展、城乡一体化的推进这些都不是单纯通过产业能够解决的问题。

　　以大力推进城镇化为例，破除一系列制度障碍，解决城乡二元结构，让更多的人享受到社会公共服务，才能真正释放出消费能量，推动中国经济走上一条良性循环的轨道。

　　上个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在强调，要积极稳妥推进城镇化，提升城镇发展质量和水平。这就意味着，在今后一段时期，城镇化将在拓展中国经济发展空间中扮演起重要角色。回顾过去的一年，中国经济用GDP增长8.7%这个答卷，漂亮地应对了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步入虎年的经济增长，开始走入了下一个改革发展期。治标与治本结合，应急与谋远并重，开始了虎虎生威的征程。

　　主持人：

　　新闻发布会上，有一个细节，记者问马建堂说，中国经济总量能排第几，但是他回答的是我们人均GDP能排第几，这个细节反映出什么问题？

　　白岩松：

　　我觉得相当清醒。因为中国是一个又大又小的国家，大是从我们人口的总量，从GDP已经很快会成为世界第二等等，但是大家都似乎越来越不看重这样的一个概念。因为我们更加看重，比如说我们又有小的一面，什么东西一做乘法中国很大，一做除法，又很小，我们的人均GDP在百名开外，在全世界，所以在这时候，我们要有很清醒的认识。

　　所以我觉得这样的一个提醒也意味着，我们面对金融危机，各个国家都像生了一场大病，各自开不同的药方，痊愈的程度是不一样的。中医里有一句话叫做“三分治七分养”，我们现在“三分治”的效果非常好，接下来怎么“七分养”？我们的经济增长模式会不会有一种很好的转变？消费内需的扩大会不会怎么样？尤其我特别在意的是社会保障，在这样的一个时期，快速地拓展。比如说我们已经注意到，医改的速度已经明显提速了，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年，医改的速度是明显提速了。

　　第二个，在养老，以及等等社会保障上，也明显提速了。我们现在农民工可以在全国各个地方来完成一种接续。相当多的社会保障提速的意义在哪里？有很多人说要刺激消费。刚才我说了，刺激消费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兜里得有钱，收入得增高，这需要经济转型等等。

　　另一方面，要后顾无忧，后顾无忧人家才敢花钱。如果我们在教育，在医疗，在社会保障等等很多方面，让大家后顾无忧，或者说后顾少忧，更多的人就愿意今天掏出钞票来，而不是为明天压在箱子底下。所以我觉得这几项工作都要做，为什么说2010年…… (来源：央视《新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