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小镇克鲁姆洛夫(CeskyKrumlov)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之一,该城市于1992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克鲁姆洛夫的古堡是仅次布拉格古堡的捷克第二大古堡。古堡是文艺复兴与洛可可艺术的结晶,内部装潢富丽堂皇,地板上躺着的大熊标本,展列室里的黄金马车,满墙的胜利旗帜和家族标记。古堡塔是镇上最高的建筑,也是克鲁姆洛夫最明显的坐标。中新社发宋海涛摄
克鲁姆洛夫给我的最初感觉很一般,甚至都忘了它有一个“世界上最美小镇”的称号。一路从奥地利过来,刚跨入捷克地界,加油站的厕所就上了锁,车窗外油画般的风景变成了笔触凌乱的“油画草稿”,奥地利境内看不到的应招女郎也在公路边出现了。这一切不良印象造成了我对克鲁姆洛夫最初判断的失误。
克鲁姆洛夫镇心广场比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气派不了多少,铺地的石块年代久远而起伏不平,周围的建筑也看不出有何特别。可是沿着一条坡道往上走,视野逐渐俯瞰,忽然就明白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这座小镇“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重遗产”头衔的道理。可能世界上除了克鲁姆洛夫,再没有另一座城市,可以如此真实地把人带入原汁原味的中世纪吧。
我登上的是全城最高位置的城堡,它由南波希米亚豪族建造于十三世纪,站在这里,夕晖里的克鲁姆洛夫尽收眼底,那些鲜艳的、错落的、被马蹄铁形伏尔塔瓦河怀抱的哥特式和巴洛克式建筑,以无与伦比的阵容展现——用孩子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一个彩色积木组成的泱泱大国呀!
从山顶城堡下来,在跌宕蜿蜒的小镇街道上走,随意一瞥就有二战电影画面里的影子。街道两侧的建筑多半完工于十四至十七世纪,入住酒店的前身也是一座古堡,钥匙带一个老式的木柁坠子,进了门要返身把钥匙再插进锁孔,才能把门从里面锁好。酒店布局奇特,门廊拐角众多,楼梯变幻莫测。我的这一层好像就只有我一个房间,天花板和门窗的厚重拱型与线条单薄的镂空铸铁家具形成反衬,水汀烧得很热,木页窗前垂着漂亮的抽纱窗帘,五斗柜上的鲜花香气馥郁。
几级台阶之上,有一个四五平方米的微型起居室,胡桃木的小书架,漂亮的玫红色单人沙发,旁边的雕花木门里是私密性极强的浴室。浴室里烛台式的壁灯、光洁的石榻、豪华的镜架、铸铜的水龙头,无不诉说着古色古香的古堡往事。
夜里我置身于薄薄的被褥,感受的是厚重拱顶带来的无形压力,在这座拱顶下,数百年的人事在喧嚣浮动:手风琴、歌舞、银餐具和煎锅的动静、婴儿的啼哭、爱人的呓语、狰狞的咆哮和恐怖的枪声。朦胧中我想,一定是电影《老枪》里的情节让我身临其境了。
因为时差的关系,夜里三点我照例会给女儿发平安短信,可是这一次,短信无论如何发不出去。担心古堡的石壁产生屏蔽,我光脚跑上起居室,掀起一角抽纱窗帘,推开沉重的木页窗,把手机伸到了外面。外面万籁俱寂,来自阿尔卑斯山的寒彻水一样泼上我的手臂。我收回手机再看,还是“发送失败”!
又发了两次,我不敢再试。万一别的房间也有被古堡诡异弄得不眠之人,听到动静往窗外一看,夜幕中横空出现一只握着发光手机的裸臂,他会不会吓得魂魄乱飞?
第二天同伴们正待去餐厅吃早饭,看到我从酒店门外一头扎进来,神色张皇,他们都很奇怪,问我一大早跑出去干什么。我说我在屋里发不出短信,跑到广场上去试,还是发送失败。他们纷纷摸出手机测试,结果他们的手机全都功能正常。
我一向喜欢国外早餐里的冷牛奶泡干果麦圈,这天我一边吃,一边觉得冷牛奶的寒意直往脊髓缝里升。
直到我们的车离开了克鲁姆洛夫,又在公路上走了很远,我手机发件箱里的那封逾时短信才终于发了出去。
现在我想告诉一切可能在古堡留宿的人们,无论是哪一座古堡,它夜间的时空也许都属于另一个世界,作为匆匆过客的我们,还是好好睡我们的觉吧。(梁晴) (来源: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