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化警察”不能解决问题 公权不应进私人领域

　　四川男子因在家下载黄片观看被警方罚款3000元，目前警方已退罚款并登门致歉，这起事件并非孤例，而联系起延安“夫妻在家看黄碟被抓”事件，我们可以看到，8年中，执法理念并没有大的改变。

　　公权不应任意进入私人领域

　　现代快报：在这起事件中，警方终于退罚款并登门致歉，但是教训不小。

　　刘小冰：相关执法部门严重乱执法，片面地理解法理，程序上也不合法。而执法过程中也有蹊跷的地方，比如说警方是怎么知道这名男子在家下载黄片的，难道有一种特殊的工具可以监控网民的电脑？

　　现代快报：相关报道记者说经调查了解到，就此案来看，网民不必担心自己电脑里的内容被监控。

　　刘小冰：如果这个是有关方面的说法，那么这种说法也不能令人信服。从执法角度来说，这个事件有许多值得深思的地方，用这种办法对付所谓的下黄片的行为，是否能起到作用呢？某种意义上，当地警方充当了“风化警察”的作用，这是非常滑稽的。结合整个事件，给我的感觉是，执法的界限过了，一共下了这么些片子，就罚了那么多钱，有值得争议的地方。

　　现代快报：从8年前，延安“夫妻在家看黄碟被抓”成为一个标志性事件开始，我们的思考就没有停顿过。

　　刘小冰：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这个事件还提醒我们怎样看待公民权利的界限。应当说，对所有行为，法律管不管的核心在于“有没有危害性”。延安“夫妻在家看黄碟被抓”事件，最后警方为什么道歉？是因为在家看黄片没有社会危害性，警察破门而入的法律依据何在？对于无危害性的行为，公权力要不要管？我想引述一下2004年国务院《全面推进依法行政实施纲要》中有关规定：第一，自主机制能解决的政府不要管；第二，市场机制能解决的政府不要管；第三，自律机制能解决的政府不要管。国务院规定的核心在于界定了公权和私权的界限。延安“夫妻在家看黄碟被抓”事件发生后，公安系统进行了大讨论，我也应江苏省公安厅的邀请参加了讨论活动，我当时讲的观点是，夫妻在家做的事情比黄碟还要“黄”，那么要不要抓呢？这个标准还是在于“有没有社会危害性”。

　　现代快报：8年之后，下载黄片的公民也遇到了无妄之灾，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没有“进步”？

　　刘小冰：这两个案子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形式上有不同，延安“夫妻在家看黄碟被抓”事件是传统意义上的所谓违法行为。但应看到，执法部门在两起事件中的执法不当，本质上没有大的区别。这反映出，执法理念并没有大的改变，或者说改善的速度、机制与全方面发达的经济社会、网络社会不相适应。一些执法人员高高在上，甚至还有“父母官”的意识，什么事情都要插手管，而没想到，一个公民在自主和自律的情况下能解决这些问题。政府执法行为要规范，如果公权任意地进入私人领域，社会就会成为警察控制的社会，这正是改革开放以来所反对的。

　　我们的立法，从道德层面介入过多

　　现代快报：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在立法上有何值得反思的地方？

　　刘小冰：我还感到，我们的立法，从道德层面介入过多，过多地把一些道德要求放进法律，李银河建议取消“聚众淫乱罪”，尽管未必获得赞同，但必须看到在一些法律里道德要求起到了支配性作用，这样就会带来令人悲哀的结果。

　　现代快报：那么道德机制要不要建立呢？

　　刘小冰：整个社会在转型期，如何重塑我们的道德机制，我觉得是个问题。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用“风化警察”那一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现代快报：这起事件中，应该说网民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刘小冰：非常赞赏网络社会的力量，也赞赏警方撤销最初的决定。应该鼓励这种网络监督，让这种监督成为整个社会监督的主力量。有的人觉得网络社会非理性，但是这些事件说明，网络社会也是很理性的。

　　现代快报：回过头来看，下黄片和看黄片还是应该反对的。

　　刘小冰：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个人与社会组织如何自律的问题。不等于说对这些问题就视而不见，问题是管的途径和方法要科学合理。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网络协会，如果没有，我建议成立，用网络自律的规则等解决问题。 快报记者 刘方志

　　刘小冰

　　南京工业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江苏省人大常委会立法专家咨询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