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爆炸案拖延车臣问题 梅普组合前景受牵制

　　莫斯科爆炸案的政治影响

　　梁强

　　2004年别斯兰人质事件后，俄罗斯已有六年未发生大的恐怖袭击，车臣问题也逐渐淡出俄国公众的视野。直到恐怖袭击在莫斯科的地铁里真的发生后，俄罗斯民众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安全难以得到确保的年代。

　　3月29日，莫斯科地铁发生连环爆炸案。而在此之前的几周，北高加索地区曾连续多次发生针对护法人员的袭击，但俄媒体均未予以报道。直到恐怖袭击在莫斯科的地铁里真的发生后，俄罗斯民众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安全难以得到确保的年代。

　　此次地铁爆炸袭击之前，莫斯科地铁就已经发生过5次炸弹袭击，共造成55人死亡，近340人受伤。而此次地铁爆炸案后不久，北高加索再次发生致死十多人的恐怖袭击。俄专家认定此次爆炸是上述一系列袭击行动的延续，其直接目的是为今年被俄处决的35名车臣分裂势力头目报仇。

　　安全威胁重新成为俄罗斯人要面对的头号问题，这或将直接导致两大可能影响到俄罗斯今后发展方向的政治后果。

　　车臣问题的解决可能被拖延

　　车臣问题表面上在普京任内已得到解决，但只是治标未治本。俄官方媒体渲染的所谓车臣和平实际上是一种强制式的和平。

　　俄罗斯现在车臣驻有13万士兵和5万军官，实行实际上的军事化治理。俄中央政府虽然向车臣投入了大量的重建资金，但在小卡德罗夫的家族式治理下，车臣仍然民不聊生，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极差，失业率高达70％～80%。俄罗斯对当地民众奉行的也仍然是前苏联对北高加索的那一套，其核心内容是镇压，没有对当地的社会、利益集团和舆论进行严肃和深入地研究分析。所以，克里姆林宫的一位智囊人物在离职后表示，普京自己实际上就在执行着使车臣不稳定化的政策。

　　也有人认为，普京对老一代车臣分裂势力过于简单、强硬的政策，为以此次地铁爆炸案的策划者乌马罗夫为代表的新生代势力走上前台提供了机会。他们与被俄罗斯先后歼灭的马斯哈多夫、杜达耶夫、扬达尔比耶夫等老一辈车臣分裂势力领导人不同，他们平均年龄在25岁～30岁，出生贫寒，从未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在最近的10年里才逐渐长成。从他们懂事开始，就亲眼目睹了俄罗斯军队与车臣分裂势力在自己土地上的杀戮行为，而车臣糟糕的经济状况更使他们认为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俄罗斯人。此外，老一辈的车臣分裂势力领导人都曾有过在前苏联军队服役的经历，有许多俄罗斯的旧识和朋友，新生代的车臣分裂主义势力则从未离开过车臣，他们不愿与带有俄罗斯痕迹的任何事物和人发生任何联系。对他们来说，即使是身边那些讲俄语的车臣人，也一样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

　　俄罗斯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车臣年轻人中对宗教信念的忠诚和信任要远远高于对自己父母的忠诚，这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根本无力解决这一代年轻人所面临的问题。新生代分裂势力也缺少国家、民族、法律这样的概念，他们经历过的一切，让他们迅速的选择了无政府主义和原教旨主义的立场。恐怖主义成为他们行使自己权力和表达自己声音的唯一方式，世俗的司法和道德体系对他们不起作用，他们自己构建出了一套为所欲为、血债血还的恐怖主义信念。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彻头彻尾的恐怖化，实行恐怖行动成为他们的最高和唯一目标，而不再是马斯哈多夫等前辈们所一直坚持的车臣民族和主权独立。

　　当然，与普京的强硬态度相比，梅德韦杰夫在车臣问题上的策略要更理智和更用心。今年1月俄罗斯总统任命了更倾向于以温和方式解决车臣问题的赫洛波宁为其驻北高加索地区的特别代表。赫洛波宁明确提出，失业、贫穷和贪污等社会和经济问题，才是解决车臣问题的根源。而鉴于小卡德罗夫的私人军队纪律涣散，梅德韦杰夫还积极推动对车臣司法系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加强中央司法体系的权威。

　　但是，在恐怖袭击的新背景下，梅德韦杰夫修正普京的车臣政策的努力显然难以奏效，更不用说挑战普京对安全和强力部门的绝对掌控。或许他自己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在恐怖袭击后的电视讲话中，一向温文尔雅的梅德韦杰夫也以和普京一样的口吻斩钉截铁的表示，要将同恐怖分子的战斗进行到底。

　　牵涉“梅普”组合的未来

　　莫斯科地铁恐怖袭击的另一大政治后果是可能直接牵涉“梅（梅德韦杰夫）普（普京）”组合的未来。

　　普京在2012年重返克里姆林宫已是可能。这次恐怖袭击前，普京本来是要出席他亲自担任党魁的俄罗斯统一党大会的，此次会议被认为是其2012年竞选运动的发令枪。恐怖袭击虽然迫使普京临时取消了这次会议，但从战略上看，其重返克宫的可能性却得到进一步巩固。

　　和小布什一样，普京也是靠反恐起家。1999年致死70多人的莫斯科公寓爆炸袭击，导致其发动第二次车臣战争，并借此树立了铁汉形象，一举登上总统宝座。2004年别斯兰事件后，普京又为改善俄罗斯安全，取消了各州州长直选，改由中央政府任命，实现了中央对各联邦主体的集权。这次恐怖袭击虽然不会对日渐成熟的普京体系带来新的重大变化，但恐怖袭击后，大多数人总是会支持更加强硬的政策，普京这样的铁腕领导人也会更受欢迎。

　　过去一段时间里，俄罗斯各地多次出现反对普京的游行，这表明俄罗斯社会已经开始自发的对普京八年来的统治积极后果进行反思，这已成为普京2012年竞选的主要不确定因素。但在新的恐怖袭击面前，民众对腐败、官僚主义、经济危机的不满只能让位于对安全的迫切需求，甚至不管为此付出的代价有多高。

　　相反，俄罗斯政治主导议题的变化对梅德韦杰夫则是致命的打击。梅德韦杰夫被认为是俄自由主义的代表，在他的努力下俄罗斯的国际形象这两年大为改观，变得更开放、友好，积极融入国际社会。去年梅德韦杰夫又亲自组建直接隶属于他的俄罗斯现代化委员会，希望利用金融危机后国际能源价格进入低位，国内要求经济结构调整呼声增强的契机，启动酝酿已久的经济改革。俄舆论和国际社会都对此普遍看好，称其为普京八年铁腕治理后俄罗斯社会出现的难得的解冻机会。

　　但这次恐怖袭击后，安全和反恐重新成为俄政治生活的头等大事，梅德韦杰夫希望作为自己最主要政绩而致力推动的经济改革进程可能就此夭折，俄罗斯的经济结构调整和现代化也再次变得遥遥无期。

　　所以，梅德韦杰夫本人在本次恐怖爆炸发生后已经表示，至少在当前，克里姆林宫的主要任务是找到并消灭这次恐怖活动的组织者。

　　梁强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所助理研究员，国际关系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独联体国家的政治和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