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漫画/赵斌
今年4月15日,湘西小城溆浦县一选区,6444名选民,投票罢免了米晓东的县人大代表。15天后,该县人大常委会发布公告,终止了米的人大代表资格。
米晓东遭遇罢免,源自米晓东获刑。选民们质疑,犯罪分子怎能当代表?
而根据代表法规定,获刑且未被剥夺政治权利的代表,服刑期暂停执行代表职务,但“代表资格”仍在。如想罢免,必须获得联名和过半选民的支持投票。
中国区县人大代表直选产生,近年罢免案例不少,但成功者寥寥。在此情况下,溆浦案例的意义更加凸现。
“米晓东是犯罪分子,怎么还能当我们的人大代表?”
从今年3月开始,湖南省溆浦县卢峰镇民主街居民不断向居委会党支部书记朱湘反映,已经获刑的米晓东已经不适合再担任人大代表。
米晓东,在民主街,乃至溆浦都小有名气。从2003年,米先后担任居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2007年获5000多张赞成票当选县人大代表,代表的正是民主街所在的138选区选民。
然而,从“河东”走到“河西”,米晓东只用了三年。
今年4月,在相同的地点,面对相同的选区选民,已是戴罪之身的米晓东,终被5000多张选票罢免。
“他没资格代表我们”
选民们罢免自己选出来的代表,要从米晓东的履职变化说起。
据溆浦县人大常委会选举任免联络工作委员会副主任颜克约介绍,米晓东当选人大代表初期一直能够认真履职,2008年1月还曾提出两份建议,分别涉及街道工作人员待遇和化解农村债务问题。
不过,此后的米晓东忙于赌博。
2008年五六月份,卢峰镇人大主席反映,米晓东打小牌(赌博),输牌后又想捞本,最后越赌越大。
同年年底,溆浦县十五届人大二次会议期间,经人大主席团同意,米晓东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刑拘。其后,正是因为涉赌,米晓东的民主街居委会党支部书记的职务被免。因挪用公款罪,米晓东被法院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
去年9月,米晓东判决书送达民主街居委会,社区选民逐渐获知米晓东获刑的消息。对米晓东意见最大的,是他的“老部下”———民主街居委会工作人员。
民主街居委会没有财政拨款,主要依靠出租门面房维持运转。而米晓东用这些门面房作担保,四处借债,用于赌博。
提起米晓东,138选区选民、民主街居委会原主任黄万球就很激动。黄万球介绍,米晓东挪用公款,居委会损失巨大,他已经5个月没有领到退休金。居委会其他在职人员,多数已经数月分文未进。
更让他们气愤的是,获刑后的米晓东,仍保有人大代表资格,“犯罪分子怎么还能代表?”
选民问计县人大
愤怒最后化作了行动。
3月上旬,朱湘等民主街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到溆浦县人大常委会,要求“去掉”米晓东的人大代表身份。
负责任免联络工作的颜克约,笑着重复了“去掉”这个词。颜克约向居委会人员解释说,米晓东是你们直选出来的,县人大无权在没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去掉”他的代表职务。
颜克约说,米晓东虽被判刑,但被宣告缓期三年执行,根据法律连暂停米晓东执行代表职务都做不到。
根据代表法规定,被判刑但未剥夺政治权利的代表,服刑期间只是暂停执行代表职务,代表资格依旧未变。如服刑期满,代表职务仍可继续执行。也就是说,米晓东还可以开人代会,“还要受警卫的保护”。颜克约认为,罪犯出席人代会,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颜克约解释的依据,来自全国人大乔晓阳、张春生主编的《代表法释义和问题解答》一书。书中,河北省人大常委会2004年曾提出同样的问题,全国人大回复是:对宣告缓刑的,不属于代表法规定的“正在服刑”,不应暂停其执行代表职务。如果不宜继续担任代表职务,原选区或选举单位可罢免其代表职务或劝其提出辞职。
因此,摆在选民面前有两条路:要么罢免,要么劝辞。颜克约和朱湘等选民沟通,决定先劝米晓东主动辞职,毕竟组织罢免程序十分复杂,通过门槛较高。
延伸阅读:
首先,共同读读法律条文的规定:
根据代表法规定,被判刑但未剥夺政治权利的代表,服刑期间只是暂停执行代表职务,代表资格依旧未变。如服刑期满,代表职务仍可继续执行。
全国人大:对宣告缓刑的,不属于代表法规定的“正在服刑”,不应暂停其执行代表职务。如果不宜继续担任代表职务,原选区或选举单位可罢免其代表职务或劝其提出辞职。
根据《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法》的规定,“对于县级的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原选区选民五十人以上联名,对于乡级的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原选区选民三十人以上联名,可以向县级的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书面提出罢免要求。”
权力掌握在人民群众的手中:
据浙江嵊州市公安局治安大队消息,一年前发生在该市人代会期间的“人大常委打人大代表”事件有了处理结果——杜仁尧因殴打他人被处以500元罚款。杜仁尧在事发一年后继续当市人大常委会委员。
这位代表继续尸位素餐,选民可能认为他的行为还没严重到需要罢免的程度。更重要的原因可能在于,这位代表之所以当选,当初的选举不过是走走形式,选民对于他的当选没有积极参与、不感兴趣,自然对于罢免他也提不起兴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的“公民社会”没有完全形成,缺少一些关心公共事务、监督人大代表和人大常委的公民兼选民,所以也就无法启动罢免程序。[详细]
老百姓感觉他们的真实意见没有得到公开、合法、有序地表达,总是被非自己的代言人所扭曲、所“强奸”了。我们的社会已经到了各个阶层、各个利益群体需要产生自己代言人的时候了。
区县一级的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委会并没有立法权,更主要的责任是贯彻执行法律,依法决定本地区有关人民群众的公共事务,依法监督政府依法行政。实际上,涉及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许多事情,区县一级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委会是可以发挥“一切权力属于人民”的最高权力机关的作用去解决的。[详细]
我们不能传承个人的经历,我们能够留下的只是制度:
一个良好的制度基本面,不仅造福社会的宽广度比事必躬亲的“点”要大得多,而且,制度的影响力往往也要比代表们具体的实事要持久、有效得多。为一乡一村施桥修路的事,也许只过三五年就因为城市化而废弃无用,甚至反而留下大量无法自然返青的硬化土地。而一个良好的制度构建,往往有比生命还长久的价值。所以,让·莫奈在《欧洲联盟》中才说:人终有一死,我们会被他人取而代之。因此,我们不能传承个人的经历,因为它将随我们而去,我们能够留下的只是制度。[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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