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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药举报者坚守15年 曾叫板国家药监局局长(图)

2010年07月08日09:20

  不停歇的战场

  公然与领导作对,高纯在药厂的日子可想而知。他说,举报罗永清的第二天一大早,即被药厂领导叫去问话,第三天,董事长林德生骂他“破坏生产、诬告领导”,几天后,林德生说要开除他,因为他给厂里、省里造成巨大损失,需要付出代价。

  高纯最终没被踢出药厂,但就此成为阑尾式职工。1995年5月底,他从车间被调到开发处,处长不给他安排具体工作,每月考核,给他的分比正常上班的低一两分。

  1998年1月,连年亏损的药厂实行职工轮流下岗制,全厂近1700人,有1/3要轮流下岗,下岗期间每月仅发生活费200元。高纯说,他所在的开发处总共7个人,只有他1人轮流下岗。药厂则称,开发处在编15人,7人轮流下岗,而非高纯1人。

  当年底至来年初,药厂将暂时下岗改为正式下岗,波及400来名职工。高纯说,他是开发处唯一被要求下岗的,他拒绝在下岗协议上签字,200元的生活费立刻被停发。药厂告诉他,如果不按时签订下岗协议,厂方会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

  同在药厂工作的妻子也受到牵连,和高纯一起下岗。药厂领导让妻子与他划清界限,作为权宜之计,妻子于2000年与他离婚。事实上,夫妇俩的感情一直很好。

  高纯与药厂的矛盾日益激化。高纯说,他被轮流下岗后,一度送液化气补贴家用。1999年5月,送气的牌子被燃气公司摘走,他认定是药厂领导在作祟。当月26日,适逢有贵宾到药厂,他找林德生理论,林说根本不知此事。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迟迟不肯离去,药厂保卫处处长李新生遂叫来两名经警,一路殴打,将他带走。

  事后,岳阳市第二人民医院出具证明,称高纯“多处软组织挫伤,耻骨骨折分离”。药厂一再否认打人,称仅仅是强行拖拉。岳阳市纪委和医药管理局联合调查后认定,经警并未殴打高纯,但拖拉时造成轻微伤。高纯说,自那以后,他多了一个难言之隐——性功能障碍。

  少发工资奖金、强制下岗、殴打伤害等事,陆续被高纯加入信访内容中,他认为药厂在打击报复。岳阳市经委、医药管理局等数次前往药厂调查,确认药厂的工作安排存在不妥,如不给高纯安排具体工作,让高纯轮流下岗的时间过长等,但这些都符合政策,并非蓄意打击报复。最后,同意再给高纯一个机会。

  2000年3月,药厂决定让高纯重新上班,岗位是技术部资料室普通员工。高纯在调令存根上签了字,但一直未上班,“签字只意味着收到,并不代表同意。”5月份,药厂发文,解除与高纯的劳动合同。

  高纯继续到长沙、北京上访,幸运的是,他的事引起《工人日报》关注。10月底,该报刊发了题为《高纯为什么失去了工作》的文章,质疑药厂打击报复高纯。

  药厂震怒,立刻以《致工人日报党组、主编的万言书》激烈回应,呈送给包括国家药监局在内的162个单位,同时在厂内各车间处室张贴。高纯说,那段时间,全厂上下多次开会“批高纯、爱企业”。不过,碍于声誉与颜面,药厂最终让步,2001年两次签订协议,同意给高纯办理内退、补上因下岗而少发的工资等。

  高纯并不满意,虽然签了字领了钱,“当时是受罗永清胁迫,不得已而为之。”他随即将药厂告上法庭,要求由内退改为退休,这样可以拿到全额工资,而内退只发工资的80%。最后,他败诉而归。

  高纯试图开辟新天地,但屡遇刁难。他说,1995年在广州找到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月薪5000元,且能分房,但因药厂不给提档而泡汤。他曾打算报考执业药师证,去药厂开证明,被以“不在岗”为由拒绝。

  “药厂和省市官员之所以敢大规模造假,敢打击报复我,完全因为国家药监局不作为,甚至包庇纵容。”从2003年前后开始,高纯把矛头对准国家药监局,于是有了前面的故事。2008年,国家药监局并入卫生部后,他把战场挪至卫生部门前。

  最近六七年,除进京上访,高纯多数时间呆在广州,杂七杂八干过不少活,如记者、医疗消费咨询员等。

  没有退路

  3月10日清晨,高纯和二哥拿着康复治疗方案,跟随岳阳市岳阳楼区信访局局长吴曙光等人从北京回到岳阳。一到火车站,又是罗生门。高纯说,他和二哥被送上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问去哪里,我说他们没有安排好吗?医护人员说没有,我们只好下车,自己打的找宾馆。”

  吴曙光则称,到岳阳前,高纯要求在华容县城租房住,到岳阳后,本计划直接送高纯过去,但车子开出不久,高纯又说累,想找宾馆休息,连行李和药品都没拿就下车走掉。因为高纯不配合,那份方案已经作废。再者,那份方案不是合同,不是协议,没有法律效力。7月1日,岳阳市有关部门召开联席会议,商讨解决高纯的问题,20日前会拿出具体方案。

  高纯的最新诉求中,大额索赔最为惹眼:15年的举报上访开支40万;工资损失75万;精神损害赔偿30万;细化康复治疗方案,每月陪护费2000元,生活营养费1500元……“我15年坚持不懈做的这些工作,对人民、对党、对政府,都是有益处、有贡献的,政府完全可以给予资助和补偿。”

  “一些上访人员纯属私欲膨胀、无理取闹,企图通过上访向政府施压,获取不正当利益。”这是吴曙光所写材料中的一段话。记者问,高纯是否属于这种人,吴说,是。

  “当初,药厂想拿30万堵我的嘴,我没要;境外有人出价20万,想了解中国医药的黑幕,我一口回绝。”高纯一如既往地表示,他坚持举报,主要因为无法容忍弄虚作假。

  29岁到45岁,高纯的鼎盛年华大多耗在举报上,较真已成性格的一部分。2007年,数家媒体以赞许的口吻报道他,但因文内有不妥甚至杜撰之处,他毫不客气地要求刊登更正启事。高纯说,湖南一家报社拒绝道歉,他亲自跑去理论,结果被报社领导打坏耳朵,听力受损,至今没有复原。

  2001年,因为性功能障碍,他慕名前往武汉某医院治疗,使用该院自制的HMCU-3注射液后效果明显,自那后,一直用。2006年,该院一名教授来电说,HMCU-3注射液未经临床审批和生产审批,是违规药品。他立刻跑到武汉查证,该院领导不承认是假药。他于是向湖北省药监局、国家药监局等举报,称该院用他进行违法人体试验。

  大病初愈,高纯仍显虚弱,但说起过去15年,他能滔滔不绝讲一个下午,仿佛昨日。等身体稍好,他还要去北京,“因为岳阳说话不算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我无怨无悔,干上了,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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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new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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