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年最高通胀将在6、7月份出现
《南风窗》: 一季度CPI同比上涨2.2%,5月已同比上涨3.1%。倘若仅从一季度数据看,我们似乎没必要太担忧通胀。那么二、三季度物价是否存在大幅上涨的可能?
姚景源:这种可能性有,我认为下一阶段价格上涨的压力还是很大。比如去年6~7月份的翘尾因素就达2个百分点,再增加1个百分点,就超过3%的增幅了。推高今年物价上涨第一位的还是输入性通胀,国际上大宗基础性商品,像石油、铁矿石、有色金属等,这些商品价格的上涨必然要推高国内相关产品的价格,中国经济对这些大宗商品依赖程度挺高。一季度,国际市场上能源的价格平均上涨50%,金属和矿石的价格平均上涨60%,铜上涨了99%,铝上涨了65%,这个涨势还会保持。从这个角度讲,输入性通货膨胀对中国经济将产生很大影响。
第二,就是过高的通胀预期,预期导致的抢购行为短时间内可以导致价格和经济大的波动。第三,就是我们要实施价格改革,我们发展方式存在的问题是高能耗、高物耗、高污染。“三高”的出现就是因为我们资源的价格太低。转变这种发展方式就要改革能源、资源的价格,增加环境的成本和代价。价格改革可能推高物价,但是这件事是政府可控的,政府需要处理好价格改革和民众价格承受力之间的关系,这也要求政府出台一些更具体、更细致的措施。这个因素也不可忽视。所以我就讲,全年物价控制在3%的增幅非常困难。
《南风窗》:您在今年1月就表达了“全年实现CPI3%增幅的调控目标难度加大”的担忧,事实上,一季度西南地区遭受了干旱,4月青海玉树又遭受了地震。这些灾害是否将危及今年的粮食生产,从而使本已严峻的CPI调控形势更为复杂?
姚景源:粮食生产不会有大问题,我们连续6年粮食丰收,库存充裕。大家知道,粮价稳,百价稳。开年以来,西南遇到严重干旱给粮食生产带来影响,但是西南受灾的几个省区不是粮食主产区。我国粮食生产分两季:一季是夏粮(小麦、早稻),一季是秋粮。小麦生产集中在淮河和黄河流域,河南、山东、安徽、陕西;早稻主产区主要集中在湖南、湖北、江西、浙江。秋粮主产区集中在东北。夏粮在粮食总产量中的比重不到30%,云南、贵州干旱影响的是夏粮,且这几个干旱区夏粮产量占全国夏粮的比重在38%上下,所以从这个角度说,西南干旱尽管会给粮食生产带来损失,但不会带来全局性问题。
但是确实就像你说的,我们面临着自然灾害频繁的问题,所以我们要加大支农惠农的力度。粮食生产稳定是决定中国经济全局的最重要基础。粮食生产掉下来,通胀就上去了。总结过去30年出现恶性通胀的经验来看,1988年通胀率达18%,1994年通胀率达24.1%,什么原因呢?就是三件事碰到了一起:农业粮食欠产、经济过热和货币信贷过量投放。现在就不能让这些因素“三碰头”。
《南风窗》:很多专家认为二季度CPI会达到全年的最高点。
姚景源:我倒觉得6、7月份有可能为全年的最高点。
统计不能以自我为中心
《南风窗》:自去年以来,国家统计局跟民生相关的数据被百姓空前关注。比如,2009年7月居民收入数据一公布,网民称工资“被增长”; 2009年70大中城市房价增长1.5%的数据在2010年2月26日一出炉,网友惊呼房价“被拉低”。为什么公众会对统计数据“格外关注”?为什么跟民生息息相关的数据会屡次遭受质疑?
姚景源:对这些数据,我是持批评态度的,我认为我们确实有问题。比如收入数据,我们主要统计的是国有企业,工资总额和职工人数相除,而这几年国有企业减员增效,职工人数增加很少的,这样人均总额肯定就是增加的。这种以国有企业为主要范围的统计过去10年可以体现国有企业的主体地位,今天,各种企业成分多元了,现在很高比例的就业是在民营中小企业,而现行统计没包括这些企业。这是收入统计存在的问题,我们要改进。
《南风窗》:您如何看房价的数据呢?
姚景源:房价数据我也批评。房价统计中把全国房价平均了,不同类型的房价平均了,又把时间进行了平均。我当时就讲了,这三个“平均”不科学呀,就像哈尔滨气温是零下30度,海口是30度,然后公布全国平均气温是0度。这有没有意义?有意义,在进行30、50年数据纵向比较的时候有意义,可以了解气候变化的情况,这是个研究课题,不是个民生指标。房子不能全国平均,房子的特点是不可移动性,因此房价全国平均数对百姓没有意义,只对研究部门有意义。
我始终认为,统计要科学发展,什么是科学发展?得围绕着民众的需求、社会的需求,而不是以自我为中心,这是将来统计发展非常重要的方向。
《南风窗》: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之所以民生数据在这两年备受质疑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的统计体系并非以百姓需求为中心而设计才导致的?
姚景源:不能这么说,要这么说就把统计局的工作全盘否定了。随着客观事物的发展、随着需求的不断变化,统计也得不断地与时俱进,我觉得我们这方面存在问题。
《南风窗》:那么GDP核算呢?各省区市GDP汇总数据之和高于全国GDP的现象已经存在多年。您怎么看待这一现象?
姚景源:原因比较复杂,比如,出口时海关有很精确的数据,但是省与省之间没有海关,省和省之间的商流、物流没有形成记录,所以就用估算,估算就容易出问题;另外,随着企业集团的扩大,如某一企业的总部在省会城市,但是分布在其他城市,这样就容易产生重复计算。当然也不排除基层对统计数据的干扰。
GDP数据是宏观调控非常重要的依据,所以我们力保统计的核心数据准确,国家统计局核算的GDP总量要比全国累计低,增速也要低一些,这就是确保核心数据的科学准确。政府的决策是建立在国家统计局提供的GDP数据上,而非各省累计数。
《南风窗》:这一数据还是用分级核算的办法获得的?
姚景源:不是,更多的是用国家统计局直属调查队的数据。现在是两套体系,国家统计局在省、市、县都有直属调查队,这些调查队是对国家宏观数据负责的。
《南风窗》:如何实现GDP由“下管一级”向“下算一级”转变?有什么难度?
姚景源:我觉得将来解决GDP核算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就是“下算一级”,即国家核算省、直辖市一级的GDP总量和增速,省一级则核算地市的GDP总量和增速,应该下决心来推进这项改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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