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布尔斯卡1945年时的资料照片。
别莱茨基(右)成功逃脱后与哥哥莱谢克的合影。
1983年,别莱茨基和齐布尔斯卡再次相遇时的合影。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被关押者中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离开该集中营的唯一通道是火葬场的烟囱。但也有个别幸运者能够骗过警卫的盘查从大门走出去,现已89岁高龄的波兰老人耶日·别莱茨基和他的同龄恋人齐拉·齐布尔斯卡便是其中一例。据美国媒体7月20日报道,别莱茨基日前在位于波兰奥斯维辛镇以南约85公里的家中向媒体讲述了他66年前为了爱情冒死从集中营逃脱的惊险故事。
“魔窟”相遇
1940年4月,年仅19岁的别莱茨基因被怀疑是“抵抗战士”而被占领波兰的德国纳粹军队关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别莱茨基成了首批被关押在该集中营的波兰“犯人”之一,其编号是243。别莱茨基被派往仓库进行劳动,在那里他偶尔能获得额外的食物供应,这使得他得以生存下来。
1942年,第一批犹太人被“输送”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被径直赶往奥斯维辛二号集中营(比克瑙)的毒气室,只有一小部分人被留下来从事强迫劳动,由于环境极为恶劣他们最终也死在了那里。
1943年9月的一天,别莱茨基被调往奥斯维辛二号集中营的一个储粮仓库劳动。当另一名被关押者带领别莱茨基熟悉劳动地点时,仓库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随后一群犹太女“犯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黑头发的漂亮女孩似乎冲我友善地笑了一下,”别莱茨基在回忆起他与齐布尔斯卡的初次见面时说。当时,齐布尔斯卡被安排去修补装盛粮食的麻袋。由于同在一个仓库内劳动,两人见面的机会渐渐增多,后来,他们的友谊发展成了爱情。
齐布尔斯卡在1983年撰写的回忆录中描述说,她与别莱茨基熟识以后互相诉说了各自的苦难经历,而且“每一次见面对彼此来说都显得极为重要”。
齐布尔斯卡是在1943年1月和她的父母、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同时被抓捕并送到奥斯维辛二号集中营的。齐布尔斯卡的父母和妹妹被直接赶往毒气室被杀死,她和两个哥哥则被安排去参加劳动,后来两个哥哥相继死去,当她遇见别莱茨基时已没有任何亲人。她的左前臂上刻有犯人编号29558。
为爱冒险
随着爱恋的加深,别莱茨基开始计划如何从这个纳粹“死亡工厂”脱身,然后与齐布尔斯卡相守一辈子。
别莱茨基后来从一名在制服仓库劳动的“狱友”那里秘密获得了一身纳粹党卫军军官的服装和一本通行证。由于担心警卫认识通行证的真正主人,别莱茨基利用橡皮和笔把通行证上的军官名字从施特勒尔(Stehler)修改成了施泰纳尔(Steiner),他还准备了一些食物,并为自己弄到了一把剃须刀,为齐布尔斯卡弄到一件毛衣和一双靴子。然后,他把逃亡计划简单地通知了齐布尔斯卡,他说:“明天将有一名纳粹党卫军军官带你去问话,而那名纳粹党卫军军官就是我。”
1944年7月21日下午,别莱茨基穿上偷来的纳粹党卫军服来到齐布尔斯卡正在劳作的洗衣房,故作镇定地用德语对那里的管理者说他奉命带齐布尔斯卡到附近的警察局问话,随后心里一直高度紧张的别莱茨基带领着齐布尔斯卡穿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一个侧门。
别莱茨基回忆说,当他把做过手脚的通行证递交给守候在门口的德国警卫验证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双腿紧张得直发抖,但仍努力保持着冷静。“在似乎经过了长达一个世纪的等候以后”,那名昏昏欲睡的德国警卫口中终于冒出了两个词:“好的,谢谢。”
尽管已经获得了出门许可,但别莱茨基紧绷的神经仍无法放松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被识破他们就会被当场击毙。“我当时甚至可以感受到脊背的疼痛,我以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在后面向我们开枪。”当他们走出足够远以后,别莱茨基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他发现那名警卫已经走进了值班室。然后,两人迅速躲进了道路旁边的灌木丛,直到天黑以后他们才重新开始了逃亡之旅。
齐布尔斯卡在后来撰写的回忆录中写道:“在丛林和树木中穿行是很困难的,对我来说尤其如此,我不习惯长时间行走 ……由于集中营附近没有任何居民点,我们需要趟过很多条河流,当水很深时尤雷克(齐布尔斯卡对别莱茨基的亲昵称呼)就把我抱过去。”
齐布尔斯卡还记录说,在逃亡过程中她曾一度累得走不动了,并要求别莱茨基独自逃走,但别莱茨基坚决不同意,他说“既然一起逃出来了就要一起走下去”。
命运多舛
在经过了9个晚上的摸黑行进以后,别莱茨基和齐布尔斯卡终于抵达了距离克拉科夫市不远的别莱茨基叔叔家。别莱茨基的妈妈当时也住在那里,当她看见已失去联系4年的儿子活着走回来时激动万分。但是,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别莱茨基的妈妈不同意他与齐布尔斯卡的婚事,她责问说:“你们以后该怎么生活?该怎样养育你们的孩子?”
为了避免被纳粹分子发现,别莱茨基后来决定把齐布尔斯卡隐藏在附近一家农场里,而他自己则躲进了克拉科夫市里。他们当时认为,两人分开后被纳粹巡逻者发现的概率会变小。别莱茨基至今仍清晰地记得他和齐布尔斯卡分开之前的那个夜晚,那一夜他们是在一片果园的梨树下度过的,他们决定在战争结束之后再住在一起。
1945年1月,当苏联红军攻克了被纳粹德军占领的克拉科夫市以后,别莱茨基迫不及待地走了40公里雪路,回到齐布尔斯卡藏身的农场。但可惜的是,齐布尔斯卡已于4天之前离开了那个农场。
原来,早在3个星期之前齐布尔斯卡所在的农村地区就已经被解放了。由于不见别莱茨基回来接她,齐布尔斯卡以为别莱茨基已经死了或者放弃了之前的承诺,她于是登上了一列前往波兰首都华沙的火车,打算前往美国找寻已失散多年的叔叔。就在那列火车上她遇见了同为犹太人的戴维·扎哈罗维茨,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并决定结婚。
后来,齐布尔斯卡和扎哈罗维茨经由瑞典前往美国,在纽约他们找到了齐布尔斯卡的叔叔。由于别莱茨基失去了齐布尔斯卡的信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最终他在波兰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并成为了一家汽车机械学校的管理人员。
齐布尔斯卡曾在回忆录里写道,尽管已在美国定居,但她一直梦想着回到波兰寻找“尤雷克”,希望他仍然活着。
遗憾终生
1982年,在扎哈罗维茨去世7年以后,齐布尔斯卡在与她家的波兰籍清洁工谈话时提到了从奥斯维辛集中营涉险逃脱的故事。那名女清洁工听后大吃一惊,她对齐布尔斯卡说:“我知道这个故事,我曾经在波兰电视台看见过一个男子讲述他带领着犹太女友逃出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事情!”
1983年5月,齐布尔斯卡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别莱茨基的电话号码并打了过去。别莱茨基回忆说:“我听见有人在电话那头大笑——或者是在哭泣,然后一名女士说:"尤雷克,是我——你的小齐布尔斯卡!"”
几个星期以后,别莱茨基和齐布尔斯卡在克拉科夫市机场见了面。别莱茨基特意献上了39朵玫瑰花,其中的每一朵代表了他俩分开后的每一年。后来,齐布尔斯卡又多次前往波兰,两人还一起参观了已被改造为纪念馆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以及当年齐布尔斯卡藏身的农场等多处地点。
“我们感觉到丢失的爱情似乎又回来了,齐布尔斯卡甚至要求我离开现在的妻子,和她一起前往美国,但我告诉她我已经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可爱的儿子,我不忍心离开他们,齐布尔斯卡听完后大哭不止,”别莱茨基说。
那次谈话以后,齐布尔斯卡返回了纽约并表示将不再回到波兰。别莱茨基也曾给齐布尔斯卡写信,但她没有回信。2002年,别莱茨基得知齐布尔斯卡已在纽约病逝。
在接受采访的最后,别莱茨基意味深长地说:“那真是一种伟大的爱情,我们制定了结婚计划并打算永远在一起。我很爱齐布尔斯卡,的确很爱她。战后我有时会独自哭泣,因为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我夜里时常会梦见她,醒来后便止不住哭泣。虽然命运如此,但如果历史重演的话我依然会那么做。”
1985年,位于耶路撒冷的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研究所授予别莱茨基“国际义人”(Righteous Among the Nations)荣誉称号,以表彰他成功营救出了齐布尔斯卡。
(责任编辑:赵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