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未婚先孕父卖出外孙 女儿将父告上法庭(图)

壶关县公安局副局长李广晓给被解救回来的孩子喂奶

　　偷尝禁果 未婚先孕

　　8月25日，是壶关县女孩张倩18周岁的生日。这个年龄的女孩，大多应该还在求学，有的也许已自食其力，打工挣钱。但也应该还有着涉世未深的纯真吧。但对于张倩来说，这一切都已远去，她不得不学着做妈妈，照料自己的孩子。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妈妈，让人不由得为她和襁褓中的婴儿担忧。　

　　2008年秋天，16岁的张倩只身离家，到长治市打工。其间，与男青年陈彦青相识相恋，陈彦青比张倩大5岁，同处青春期的两人最终没能抵住诱惑，偷尝了禁果。　　

　　然而，懵懂的他们不知道采取避孕措施，直到看到张倩微微隆起的肚子方感不妙。陈彦青试图劝说张倩打掉孩子，可张倩把孩子视为自己和男友的爱情结晶，坚决要生下来。去年5月，张倩挺着大肚子回到了壶关老家。

　　“伤风败俗，丢人现眼”“哪来的野种”……是张倩回到家后听到的最多的话。在相对闭塞的小县城，一个“疯女孩”未婚致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城风雨。　　

　　父亲张建柱抡起巴掌打向女儿，但巴掌最终落在了自己脸上。“老天爷啊，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张建柱号啕着蹲在地上，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发出“嘭、嘭”的响声。　　

　　准确地讲，张建柱应该是张倩的大伯，张倩的亲生父亲是张建柱的弟弟。一心想要个女孩的张建柱没能如愿，正好弟弟家女孩多，就过继一个给了哥哥，两岁的张倩就这样管张建柱叫了“爸爸”。　　

　　张建柱很爱这个亲上加亲的女儿。要吃给吃要穿给穿，张倩如公主般被娇宠着长大，慢慢养成了任性、刁蛮的性格，只要有事稍微不合自己的心意就离家出走，逼父母就范。久而久之，那个曾经可爱的小甜心，变成了大家都不愿理睬的“灰姑娘”。张倩也干脆自我放纵，辍学浪迹社会。　　

　　张建柱问清了是哪家小子干的“好事”后，便和妻子一起来到陈家，与陈彦青父母商量女儿的婚事，希望赶在女儿生产前举行婚礼，也好让孩子“出生得名正言顺”。　　

　　但他们为彩礼钱争执起来。陈家觉得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饭了，彩礼钱就可以少给些。可是张建柱认为“无论女儿是否怀孕，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再说还即将给陈家添丁，陈家应该多给些彩礼才是”。就这样，两家为了彩礼钱谈崩。　　

　　眼看女儿临盆在即，张建柱和妻子无奈之下顶着众人异样的眼神，带着女儿到县医院待产。　　

　　姥爷做主 卖掉外孙

　　2009年9月4日，张倩顺利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可张建柱不愿多看这个孩子一眼，在他看来，这个孩子给他和整个家族带来了耻辱。　　

　　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是张倩出院的日子。然而，走出病房的只有张倩不见孩子，张倩被母亲送回了农村姥姥家疗养。张倩在混沌中度过了两个月，两个月来，张倩没有过问过孩子的下落。身体刚刚恢复，张倩便从姥姥家不辞而别。　　

　　2009年腊月，张建柱从一个亲戚那里得知，女儿张倩已经结婚了，男方家就是陈家。　　

　　今年4月8日，张建柱被壶关县公安局民警以涉嫌“拐卖儿童”传唤，报案人正是自己的女儿张倩，她说，自己的儿子被父母卖了。　　

　　直到现在，张建柱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情来，都感觉不可思议。女儿未婚先孕，又突然结婚，后又状告他卖了孩子，张建柱说，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活在现实中，还是活在戏文里”。　　

　　不但张建柱感觉像在做梦，就连公安局民警也很纳闷。“当时，张倩来报案时，我乍一听还以为听错了，女儿告父亲卖掉外孙？”壶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王彬感到匪夷所思。　　

　　张建柱被传唤到公安局时表情极其愤怒。他在接受讯问时称，养女张倩生产的当天，因为他觉得丢人败兴，孩子就被他遗弃在医院旁的路边，后来他躲在远处，看见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妇女把孩子抱走了。之后，张建柱便对民警的发问缄口不言。　　

　　这貌似合乎实情的陈述，还是让壶关县公安局局长李寿昌看出了端倪。孩子丢在了哪条路上？骑三轮车的妇女什么相貌？时间、地点、目击证人……张建柱都含糊其辞。　　

　　在民警们的努力下，张建柱夫妇最终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与陈家谈崩婚事后，张建柱夫妇觉得女儿未婚先孕有伤风俗，且她才17岁，根本无能力抚养孩子。于是他们一手准备女儿生产事宜，一手联系买家，准备将孩子卖掉。张建柱说，这些都是“征得张倩同意”后才做的。但张倩坚决否认。　　

　　2009年9月7日，张倩出院当天，张建柱通过壶关县集店村妇女任某，以一万元的价钱将这名男婴卖给了一个外地人。“这一万元是他们随意给的，我没有主动要求，我当时只想赶紧处理掉孩子。”张建柱觉得自己很委屈。　　

　　民警解救 男婴回家

　　为了将孩子解救回来，壶关警方投入了精兵强将。　　

　　任某交代，她受张建柱夫妇之托后，立即找到在壶关打工的河北魏县籍妇女石某帮忙，石又联系其老家人把孩子卖掉了。而石某供认，孩子是河北老家的汤某抱走的。　　

　　今年4月28日，办案民警赶到河北魏县，在当地警方配合下找到汤某，汤某说买孩子的人是河南内黄县一户姓田的人家，具体叫啥名字他也不知道。但他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买孩子的这家人家的男子一到成年就患一种怪病，相继去世，这家人希望买个健康的男婴改变现状。　　

　　仅靠汤某提供的这点线索，壶关警方最终找到了这户人家。　　

　　今年41岁的田军是这家的男主人，育有一女一子。不幸的是，儿子患有先天性肌无力，且病入膏肓，这种病在家族中已经繁衍几代，传男不传女，为了养老，他买来了张倩所生的男婴。　　

　　田军害怕警察把孩子带走，那样的话，他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因此，他的戒备心理异常强烈，壶关警方的工作举步维艰。　　

　　警方没有立即解救孩子，先是采集了孩子的DNA血样，派人与陈彦青的血样进行鉴定，结果表明，陈彦青是男婴生物学父亲的概率为99.99%。　

　　6月2日，壶关县公安局办案民警带着鉴定结果第三次赶到内黄，要求田家将婴儿送至当地公安机关。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情绪激动的田妻突然抱着孩子，飞奔到派出所的二楼，欲跳楼轻生。随后，田家的30多名亲属闻讯赶来，涌入派出所，阻止警方的解救行动。　　

　　危急关头，办案民警决定暂缓解救。之后，民警们耐心细致地做工作。田家人明白了是非，陆续撤离。　　

　　田军虽然是个农民，也很懂法，他后来向警方道出了不愿交出孩子的隐情：“我们非常爱这个孩子，尽管不是亲生。可是，看见随壶关警方来河南解救孩子的陈家父子，两手空空，连毛毯、奶瓶都没有为孩子准备，这样的人家能养好孩子么？”　　

　　但他最终被壶关县公安局办案民警锲而不舍的精神、人性化的执法所深深感动。6月30日，田军亲手将孩子送到了民警们手中。　

　　返回途中，壶关县公安局4名办案民警买来奶粉、奶瓶，既当爹，又当娘，宁可让自己受累受罪，也千方百计保证婴儿的安全健康，刑警中队长王国方甚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婴儿当尿布。孩子枕在大队长王彬的臂弯里，一夜酣睡回到家乡。　　

　　未婚妈妈 人生何堪

　　孩子被解救了，但事情远没有结束。这些天，张倩每天到壶关县公安局求助。原来，她在医院生产时，父母怕名誉受损，给张倩登记的是假名，因此，无法开具孩子的出生证明，孩子成了“黑户”。　

　　张建柱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以非法获利为目的出卖外孙，不承认自己拐卖婴儿。　

　　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好歹我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怎么狠心来告我。”他甚至后悔抱养这个女儿，现在，弟弟埋怨他没有尽到管好孩子的责任，女儿埋怨他为了自己的名誉将外孙卖掉，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张倩同样感到委屈。为了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不顾一切回到陈彦青身边，并举行了结婚典礼。　　

　　知情人透露，其实张倩寻找孩子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因为这很有可能是陈家答应她进门的一个条件。该知情人讲，当地重男轻女思想严重。陈家听说张倩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时，就极力要求张倩要回自己的孩子。为了要回孙子，陈彦青50多岁的父亲曾经跪求警方。在这种压力下，壶关警方先后4次研究案情和解救方案，专案组三赴河南内黄县。　　

　　此案令人深思。导致该案发生的原因是张倩未婚先孕。在百度上输入“未婚先孕”，约425万篇文章，未婚先孕已成为普遍关注的社会问题。　　

　　2009年3月17日，成都女孩王燕（化名）在医院产下女婴，据她称，自己和孩子的爸爸因为网络游戏相识，自从得知她怀孕后，他就人间蒸发了。这个15岁的女孩不愿意多看一眼才出生的孩子。　　

　　2009年8月27日，花季少女英英在公厕产下婴儿，慌乱中，她将卫生纸塞到婴儿口中，致其窒息死亡。　　

　　今年5月3日，一名17岁的女子在南昌网吧的厕所里产下女婴，“110”和“120”及时赶到将母子送到医院救治……

　　倘若家长对孩子进行适当的性教育，告诉孩子，哪些性行为是合适的，哪些性行为是危险的，危险的性行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而且一旦发生意外，该向谁求助，该采取什么样的补救办法，或许不会有这么多的未婚妈妈。但目前，少男少女们的青春期性行为，仍然没有被给予足够关注，性依然是难以启齿的话题，青春期性教育被缺失了。（文中除办案民警外，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 连成亮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