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日子

　　20年前，我在闽南第727野战医院当兵，战士伙食费标准每人每天7角。记得到部队后的第一个“三·八”妇女节，早餐时见食堂的售票窗口的小黑板上赫然写着：为庆祝“三·八”妇女节，女兵放假半天，每个女兵早餐免费供应一个荷包蛋。看着女兵们惬意地享受免费荷包蛋，我们男兵甭提有多羡慕。吃饭海量的大块头老乡王光浩，早已垂涎三尺，脖子伸得老长，嘴巴凑到江西籍女兵贾丽珍已经夹起的荷包蛋近前。“想蹭吃没门，天下没有免费的蛋，要不你也变成女兵。”王光浩说：“行，下辈子俺也变成女兵！”在场的男战友，都想客串一回女兵，享受一把免费荷包蛋的待遇。女兵们则盼着天天都过“三·八”妇女节。

　　我是冬季入伍的兵，当兵的第一年津贴费每人每月8元，只拿了3个月，我就进入第二年，开始拿每月10元的津贴标准。每月增加了2元，在那个年代已是相当可观。

　　说出来不怕寒碜，我是这样支配那少之又少的10元津贴的：6元购买贴花奖（跟今天银行的零存整取有点像，主要是家里穷想积蓄点钱），2元一张，每个月贴，贴满一年方可兑奖。其实，我买贴花并非为了中奖，因为家境不好，经济拮据，逼自己存点钱，年底寄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亲，表表孝心。再者，儿时受够了苦，想通过这一形式培养节俭意识；2元用于购买牙膏牙刷等日常生活用品；剩下的2元，凑到15或20元寄给父母亲，或留着急用。不怕战友们笑话我小气巴拉，那时就是这种状况，搁到现在想都不敢想。

　　有着写作爱好的我，新兵入伍的第一天，就拿起了笔写文章。

　　1983年1月，新兵训练结束分到闽南第727野战医院后，我隔三差五地给驻地——福建南安县（现已改为南安市）人民广播站写广播稿，每发必中，还收到令人惊喜的稿酬，少则4角、5角，多则1元。钱虽不多，但对我来说已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每回收到稿费通知单，我都会按照县广播站的要求，一阵小跑到水头公社（现已改为水头镇）广播站取稿费。负责此事的是个长者，他夸我勤奋好学能干，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说心里话，日后有没有出息，我并不知道，但我坚信：付出必有回报，坚持必有所成。拿到稿费后，第一件事也是我最高兴的事，就是到公社新华书店购买书籍、字帖、毛笔和墨汁。现在，我的不少文学藏书、字帖还是那时用稿费买来的。鲁迅先生的《华盖集》只要3角3分，《汉张迁碑》帖也只需5角，最贵的《汉语成语词典》（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也就1元7角5分。在微薄稿酬的滋润下，我看书习字写作，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物质精神双丰收。

　　我们医院有个干部，战士都管他叫“王排”。“王排”来自江西省一个地级城市，因为家境好，平素很注意修饰，穿着特考究，“四个口袋”的干部服整得挺括括的，脚蹬军用制式“小皮鞋”。因为个子不高，他一天到晚总是神气活现的，头发梳得油亮油亮，钉着铁掌的皮鞋每天擦得一尘不染，走在石头铺就的路上，“嘎嘎”作响，大老远就知道是“王排”驾到。如今，战友只要一提起他，这段记忆总是抹不去。

　　“四个口袋”、“王排”那样的制式“小皮鞋”，成了当时战友们艳羡的“标志性”符号。其实，那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属于那个年代的印在心中的特殊符号。岁月走至今日，随着社会的发展，那时的愿望，之于我和我们更多的人，早都变成现实。睹今忆昔，感慨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