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市连环杀手案续：嫌疑人被附条件逮捕(图)

犯罪嫌疑人的邻居们回想起此事还心有余悸。本组图片 本报记者 史周 摄

　　张舒红案“6问”

　　1.张舒红当年是怎么“跑”的？

　　2.是否进行过通缉？

　　3.近几年是否进行持续布控抓捕？

　　4.当时办案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5.嫌疑人张舒红写寄的信件在哪里？

　　6.笔迹核对上后，为何没通知受害者家属？

　　新闻回放

　　近日，吉林市3名50岁左右的女子应聘保姆工作，先后失踪。8月19日，犯罪嫌疑人张舒红在其岳父家中被抓获。张舒红身患小儿麻痹症，供认自2009年5月开始一共杀了8个人。另外，张舒红还涉嫌1997、1998年的几起谋杀案。该案成为部督案件。

　　怀疑被张舒红杀害的死者李春花的家属透露，2003年张舒红曾被警方带走核对笔迹，发现张舒红涉嫌谋杀李春花。但因张舒红“跑”了，一直没有逮捕归案。

　　已核准被张舒红杀害者名单

　　李亮亮，男，24岁，长春市双阳区人，2009年5月受张舒红登报信息迷惑，被其下药迷倒后勒死并碎尸。

　　刘凤杰，女，42岁，桦甸市夹皮沟镇人，2010年7月9日失踪遇害。

　　庞淑云，女，55岁，吉林市昌邑区孤店子镇人，2010年7月24日遇害。

　　张金娥，女，49岁，吉林省安图县小河乡人，2010年8月2日失踪遇害。

　　王霞（化名），女，53岁，吉林市龙潭区人，2010年8月12日失踪遇害。

　　待进一步核准名单

　　孟祥洁，女，1966年11月3日出生，蛟河市长安街人，2010年3月21日失踪。

　　从名单中可以看出，如果根据李亮亮家属提供的线索破案的话，可能至少可以挽救三四个人的性命。

　　“因张舒红案件重大，涉及广泛且年限较长，性质比较恶劣、社会影响比较大，所以在张舒红被抓捕半个月后，检察院已经提前介入，开始帮助警方侦查、甄别、选取有价值的证据等。”吉林市昌邑区人民检察院工作人员介绍，9月19日，张舒红被抓捕1个月后，相关案卷就移送至检察院了。

　　批准执行附条件逮捕

　　昨日，吉林市昌邑区人民检察院（以下简称昌邑检察院）依法批准对张舒红执行附条件逮捕。

　　据悉，警方报至昌邑检察院的案卷中，张舒红涉嫌杀害、碎尸8人，其中7女1男，分别为李亮亮（男）、李春花、张欣、刘凤杰、庞淑云、张金娥、孟祥洁、王霞（化名）。

　　公诉需两三个月或更久

　　“昌邑检察院正在等待公安机关进一步核实证据，主要是DNA检测结果。”这名工作人员称，DNA检测结果需由公安部出具，方能作为下一步工作的条件，“如果国家公安部出具了鉴定结果，并且其他证据也核实了，就会对张舒红提起公诉。这个需要一段时间，估计两三个月或者更长时间。”

　　律师解析：附条件逮捕

　　针对犯罪嫌疑人张舒红被检察机关“附条件批捕”，昨日，吉林功承律师事务所刘海波律师，对“附条件逮捕”等相关问题作出解答。

　　1.什么叫附条件逮捕？

　　附条件逮捕制度是最高人民检察院朱孝清副检察长在2005年第二次全国侦查监督会议上提出的审查批捕新制度，2006年8月，经过最高人民检察院第十届检察委员会第五十九次会议通过，附条件逮捕制度被正式规定在《人民检察院审查逮捕质量标准（试行）》中。

　　所谓附条件逮捕是指检察机关办理侦查机关提请批准逮捕的案件时，对严重刑事犯罪嫌疑人，认为证明其犯罪的事实证据尚未达到批准逮捕的一般标准。但确实具备补充、完善证据的条件和可能，侦查机关已有侦查计划与方案的，检察机关可予以作出逮捕决定，同时要求侦查机关进一步提供补充证据材料的一种措施。

　　2.什么案件需要检察机关提前介入？

　　《刑事诉讼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公安机关要求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应当写出提请批准逮捕书，连同案卷材料、证据，一并移送同级人民检察院审查批准。必要的时候，人民检察院可以派人参加公安机关对于重大案件的讨论。

　　3.为什么要对张舒红进行附条件逮捕？

　　本案符合附条件逮捕案件必须满足定罪条件和程序条件。

　　定罪条件是：（1）根据现有证据可以认定基本构成犯罪；（2）据以定罪的现有证据有所欠缺，但认为经过进一步侦查能够取得定罪所必需的证据；（3）系重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确有逮捕必要。

　　程序条件是：（1）须经过检察委员会讨论决定；（2）向侦查机关发出补充侦查提纲，列明需要查明的事实和需要补充收集、核实的证据，并及时了解补充取证情况；（3）批准逮捕后3日内报上一级人民检察院备案；（4）侦查机关在侦查羁押期限届满时，仍未能取到定罪所必需的充足证据的，应当及时撤销批准逮捕决定。

　　4.对张舒红进行附条件逮捕说明什么问题？

　　检察机关在侦查监督活动中实现打击犯罪、保障人权、维护稳定、促进公正、服务和谐社会建设的多重功能，既保证了准确有力地打击犯罪，又能及时防止错捕无辜，保障公民权利包括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

　　9月22日

　　“过节放假”

　　9月22日10时许，记者带着这6个问题来到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刑警四中队，想得到警方的正面答复。

　　记者敲了数次刑警四中队正门和侧门，办公楼内没有工作人员回应。

　　记者拨通刑警四中队张队长电话，对方称需要通过船营公安分局政治处同意他们才会接受采访。记者随后到船营公安分局了解情况。

　　10时30分许，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一值班民警接待了记者。他表示，当天分局过节放假，有什么事可以先跟他说。

　　记者告知来意后，值班民警说：“像这样的案子最好是问办案的刑警四中队，也只有刑警四中队才知道，李春花失踪案卷宗材料在什么地方及所有情况。不过，这个案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办案领导和办案民警可能都调离该刑警中队了。”

　　“采访要经宣传部门同意”

　　记者提出找船营分局值班领导问问此案件的情况。

　　值班民警跟当天的值班领导联系后称，分局领导非常重视，表示一定会调查的。

　　不过，对此案件了解需要一段时间，等了解后会介绍情况。如果记者采访，一定要先通过吉林市公安局宣传部门同意才可以。

　　记者询问这位分局领导的职务，值班民警表示不方便透露。

　　13时40分许，记者拨打其上级部门电话，对方称有事不方便接受采访，但会在汇报后给予答复。之后，记者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经案民警

　　两名警察均未有回应

　　22日，当年负责李春花案件的主办警察之一、原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邹建华，由于其更换了手机号码，且处于公休假期，记者未能直接与其取得联系。

　　13时36分，记者拨打另一主办民警，原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刑警四中队、现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巡警大队警察叶吉坤的电话。

　　记者刚提出2003年李春花失踪案的情况，叶吉坤便挂断电话，之后始终拒接。

　　9月25日

　　“尽快反映”

　　25日14时许，记者再次来到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一负责宣传的民警接待了记者。

　　记者提出上述6个疑问，该民警表示，他知道张舒红杀人案，记者的问题，他会尽快反映给相关领导。

　　经案民警

　　通过组织跟我谈

　　16时许，记者拨通了叶吉坤的电话，记者表明身份后，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随即回拨过来：“你有事跟我们单位说，通过组织去问。你有啥事都可以通过组织跟我谈，但是一定要通过组织。电话里说不清。”随即挂断。

　　家属：如果重视，最少可挽回三四条人命！

　　李贵林想为女儿讨个说法

　　我女儿1998年失踪后，我家接到过两封信，警察也怀疑到张舒红身上。那会儿可能张舒红刚刚开始杀人，要是那时把他抓了，可能很多人命都可以被挽回。

　　第一次是2000年，警察到了张舒红楼下，没有上楼，也没有敲门。

　　第二次是2003年，警察已经把张舒红抓到了，核对了笔迹，但是不知道怎么让他跑了。

　　——李春花的父亲李贵林

　　我儿子失踪后，我们两次接到勒索信，我到吉林市、长春市双阳区报过3次案，如果他们重视起来，最少可以挽回三四条人命啊！

　　当时张舒红提供了一个手机号码，还给了李亮亮的银行账号让汇钱，甚至还打电话给李亮亮的妹妹，电话号码也都有。我也说了，可以给账号汇1000元钱，引凶手出来，可是警察没有当回事。

　　——李亮亮的母亲陈文霞

　　检察院：如家属对当事警察有怀疑可举报

　　“关于笔迹鉴定结果（指2003年警察把张舒红抓到，核对笔迹一事），警方可以通知当事家属，也可以不通知家属。这个要视后果情况来看，如果造成严重的后果，相关警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吉林市船营区人民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的陈科长称。

　　“如果家属对当事警察有怀疑，可以到检察院举报。如果真的因为警察不作为导致了严重后果，经过检察院核准确定后，当事警察可能需要承担玩忽职守造成的法律责任。”陈科长表示。

　　1998年，李春花离奇失踪，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刑警部门曾查到张舒红有犯罪嫌疑，但非常遗憾的是，张舒红“跑”了，从此再无下文……

　　而该案中惟一的男性遇害者李亮亮失踪后，其家属两次接到勒索信、3次报案，但未能得到足够重视。

　　失踪者家属频频报案，为何没有引起重视？为何拖沓10年？

　　专家：如果失踪者涉嫌被害，根据相关证据证明，才能定为刑事案件

　　针对张舒红杀人碎尸案，记者联系了全国知名刑法专家吉林大学法学院李杰教授。

　　记者：失踪案在我国属于哪类案件？

　　李杰：失踪原因很多，失踪问题不能定为刑事案件，如果失踪者涉嫌被害，根据相关证据证明，才能定为刑事案件，公安机关介入调查。如果任何线索都没有，公安机关很难办理，失踪者家属作为刑事案件报案是可以的，但没有证据，还不能作为刑事案件处理。

　　记者：对于报案称有人失踪，公安部门应该如何处理？

　　李杰：根据情况不同，处理也不一样。如果多起失踪而且涉嫌被害，公安机关可能立为刑事案件进行侦查。

　　记者：这些问题是否反映出公安部门对报失踪的案件不重视？

　　李杰：那倒不是。失踪案件有可能涉嫌很严重犯罪，有一定线索的话，公安机关可能会根据线索侦查；但一点线索都没有的话，公安机关很难入手。如果达到一定程度，警方会更加关注，主动了解情况。在特殊情况下，警方会投入更多警力关注。

　　记者：网上称，中国失踪人口高达百万，近千万人口在寻找，而且失踪和失散人口的数量还在增加。据您了解，中国失踪人口有多少？

　　李杰：中国具体的失踪人口数量我不知道。但如果真像网上说的那样，那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是一个令人震惊的问题。中国13亿人口中，如果有百万的失踪人口，那是非常可怕的。

　　记者：公安部门在办理失踪案件中，发现多名失踪者的情况相似，可能采取专项行动来办理案件，这样的专项行动能把这种案件解决到什么程度？

　　李杰：在某种案件发案比较高或社会影响比较大的情况下，公安机关更加重视，在办理案件中可能成立专案组或搞专项行动，但解决到什么程度很难说，毕竟警力有限。但公安机关是行政机关，承担着一定的司法职能责任。

　　记者：例如张舒红杀人碎尸案，张舒红在1998年涉嫌杀害一名叫李春花的女孩，曾被警方带走了解情况，但后来却因某种原因“跑”了。之后，张舒红一直逍遥法外12年，从而作下滔天大案，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李杰：这需要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李春花被张舒红所杀。以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犯罪嫌疑人供述杀了某个人，但具体情况却不交代，公安机关如果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还无法为犯罪嫌疑人定罪。

　　记者：中国人口失踪的根源在哪里？

　　李杰：这个很难说。人口失踪的可能性非常多，人口流动性大，管理上有很大难度，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全国有多少流动人口，是怎样流动的，国家或地方用什么政策能掌握这个状况，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国际上解决这个问题也都很困难。无论是家庭问题、婚姻问题以及其他问题，这需要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并根据数据进行分析，才能知道根源所在。本报记者 史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