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观察
自主招生真的“全民化”了
昨天， 以清华、南大为代表的自主招生联盟“华约”（因以清华为主，被戏称为“华约”，以区别于北大为主的“北约”同盟）正式开考，再加上南京本土的南航、南理工、河海、南农、南邮五所高校，12所高校展开“厮杀”。仅拼杀“华约”的江苏考生就有6000多人，加上其他5所，约1.5万考生昨天在南京参加自主招生大考。而全国范围内则有近20万考生陆续走进自主招生考场。然而面对愈演愈烈的“全民自主招生”，到底有多少考生能够享受到实惠，记者在采访中进行了一个自主招生“性价比”调查。
“华约”考试拉开帷幕，全民赶考的潮流也随之兴起。在南京市电大游府西街考点，一位来自南通的家长马女士告诉记者，南通中学2011届高三学生中有超过半数以上都到南京来参加了“华约”的自主招生考试。
“估计要有400人到500人吧，我家丫头在的文科班还好一些，有一个理科班总共40多人，都有30几个人来南京考试了。18日的时候那个班里差不多都空了，课都没办法正常上了。”在游府西街考点的家长大潮中，姜堰中学的十四个家长组成的“家长陪考团”显得分外显眼。
理科实验班班主任卞老师告诉记者，姜堰中学2011届高三学生差不多有200人获得了自主招生的校荐名额，其中清华大约5人左右，北大8人。淮阴中学一名家长告诉记者，这个周末该校有100多人到南京来赶考，光考清华北大的学生有40多个。大部分考生选择周五下午赶到南京，学校只能停课了。
考生一多，周边的考试经济也被带动起来了。“我们昨天下午两点多到的，到四点才找到一家旅馆。”一位来自无锡的家长告诉记者。走访考点周围多家宾馆记者发现，几乎所有的客房都被用作钟点房供考生休息。
而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原来40元两小时的钟点房，已经涨到了100元，但家长们都表示可以接受，一个双人间挤了四个考生，“我们要有个中午歇脚的地方，哪怕就让孩子坐一会儿也好呢。”
“北约”“华约”都考的人凤毛麟角
虽然今年“北约”和“华约”错开了时间，但记者在现场采访发现，绝大多数考生还是很现实地只选择了一家，表示两天都要考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南京的吴女士的女儿在宁海中学，成绩名列前茅，原来想报三个学校：南理工、“华约”的西安交大、“北约”的北师大，因为南理工也是昨天开考，和“华约”冲突了，无奈只得放弃。但“华约”和“北约”还是要参加的。她希望孩子通过自主招生“一路向北”，顺利到北方求学就业。
家长感慨，这网撒得也太大了
停在中华职业教育中心考点前一辆南通牌照的大客车贴着“如东高级中学考试接送车”字样，引来不少送考家长关注，围在车周围议论：“这个学校来考试的学生肯定很多，都包车来了。”
如东高级中学带队的高三化学老师管兵告诉记者，他们是18日上午10点从学校出发的，学校高三年级共有1500多名学生，这次来参加“华约”和其他学校自主招生考试的有200多人，学校特意安排了5辆48座的欧洲之星大客车负责接送。
“学校推荐的还算有谱，都是根据排名来的，自荐的这就没谱了，我感觉今年自荐的门槛很低，这高校的网撒得也太大了！难道是为了收200块钱的报名费？”南京一位家长抱怨说，“人一多，跟高考都没什么分别了！”
高校投放指标成倍地翻
记者随后调查了省内多所重点中学，所得结果一致：今年高校自主招生广撒网，名额的确比去年增加不少。宜兴中学今年有260余名学生拿到各类自主招生考试名额，比去年一下多出几十个，其中光南大名额就比去年多了20几个。该校蒋校长坦言，这样大范围的应考影响了中学教学计划。“学校从去年12月份忙起来，报名、资格审核、送考，一直要忙到下周末。其间学校原本制定的教学计划多少被打乱了。”
苏州中学卫新副校长告诉记者，今年学校有300人次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人数比去年多不少，“往年我们校内调剂，一般一名学生占一个名额，今年因为名额太多，部分学生要考几场。以北大为例，去年苏州中学北大自主名额是6个，今年是12个，而南大今年一下给了50个自主考试名额。
海安中学参加华约考试的有110人，北约的50人左右，复旦的20人，全校获得自主招生学校推荐的一共400人左右，占到总人数的50%，比去年增加一倍。因为多所高校投放的指标在成倍地翻，交大、复旦过去10个人左右，今年增加到20人，南大过去20多人，今年增加到40人。
特别提醒：今天，以北大为首的13校自主招生联盟江苏考区将在南师附中开考，江苏有1000多名考生参考。
“自主招生华约考试，考完出来，突然有一种高考结束的错觉：如海的家长陪考团啊……这果然是小高考啊，但是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可以得到加分呢？大部分人到头来还是白忙活吧！”这是考生“蓝梦紫”在昨天中午考完发出的一条微博。
揭秘“华约”考题
时间紧，作文来不及写呀
以现行中学教学大纲为参照，没有超出中学大纲的知识，但难度和创新要求高于高考。对于考生来说题量大，时间比较紧凑，不少学生在走出考场后大呼：时间紧巴巴，作文来不及写呀。
考题回放：阅读的部分比较平实，现代文阅读包括《哥本哈根精神》和老舍的《五九》，古代诗文阅读涉及辛弃疾的词、《南齐书》、《论语》和《韩非子》，诗后为一道2分的选择题和3分的概括题，要求考生从诗歌中提炼两个字作为诗的主旨。要大致翻出意思不难，但要达到字字落实的标准着实不容易。
写作部分是话题作文，阅读一段材料后以自己对忧患意识的理解写作不少于800字的论述文，角度自选，立意自定，标题自拟。
英语：
词汇量那叫一个大
英语试卷的阅读量很大,同时也出现新题型中英文互译,整段中文翻译成英文让不少考生犯难,词汇的需求超过了日常学习,不少考生反映中文的词语不知道如何翻译成英文。
考题回放：第一项，完型填空，20个空，每空1.5分，共30分；第二项，文章填空，从一篇文章中抽出五个短句，要求考生将抽出的短句填在合适的位置上，每空3分；第三项，将一篇英语短文翻译并概括为200字左右的中文，20分；第四项，翻译，将五个与教育相关的中文句子翻译为英文；
第五项，作文，以第四项翻译的内容为背景，请考生谈谈自己的看法。
文科：
人文与社会：很智慧的考题
很不错的考题，题型均为材料分析论述，考生异常淡定。最后一题需要考生以哲学的思维去找出问题的核心，的确很难。对于学生的综合素质的区分度很高。
考题回忆版：
1、根据材料论述法国农民与法兰西第三共和国间的关系。
2、北极冰川融化对国际贸易的影响（11分）北极冰川融化对生态环境的影响（10分）。
3、论述题（10分），给定三段材料，大致内容为：网络在线阅读的弊端在于内容冗杂，使阅读的有效性降低。它的浏览方式使得读者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网络在线阅读方式的出现所引发的争议在打印机打印取代传统手写等过程中同样有过。请结合材料分析，人们利用网络在线阅读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
理科：
自然科学：还是回家多看看竞赛书吧
物理70分，化学30分。考生考完呼天抢地，“还是回家多看看竞赛书吧。”物理选择7道，大题4道。化学3道选择2道大题。
考题回忆版：给定液氮的密度、氮气的摩尔质量，请论述氮在气态下所占体积大小与整个空间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其他高校部分试题：
南航：在文化课测试中，对有意报考工业设计专业的学生，增加了工业设计试题。最后一道题，要求针对老年人的心理和生理特点，设计一款老人用手机，并要求说明设计理念，绘制设计草图，检验了考生的临场反应力和想像力。
南京大学负责招生的李浩老师透露，“华约”联考笔试侧重在对考生能力的考查，考题原则上遵循考试大纲，但是不限于大纲。今年的考试比去年更加人性化，在7校联盟碰头会上，南大专门提出压缩考试时间，降低考试难度，所以在时间和难度上都给予了考虑。他表示，考试结束后，所有考卷送到北京批阅，笔试成绩在一周后公布。他表示，关于面试时间，除了清华公布在3月举行，其他6校暂时没有公布，但是南大将在笔试后尽快公布时间。
“千分考”第一名却说“华约”难
2月12日率先开考的复旦大学水平测试（俗称“千分考”）中，苏州中学高三女生王梦妍在万余名考生中脱颖而出，以800分的高分拿下全国第一名。昨天，她也来应战“华约”联考。“考得不灵啊。”电话中，王梦妍的妈妈告诉记者，女儿考后说“华约”试题比较难，考得不太理想。不过妈妈说，不管“千分考”还是“华约”考，女儿都没针对其复习，考上考不上全凭发挥和运气。“关键还得看高考啊。”妈妈说。接下来王梦妍将一门心思地投入高考复习中。
成本调查
经济成本时间成本都太高
来自无锡的高三女生杨丽对记者说，寒假时她拉上同学，瞒着父母偷偷报了北京一家教育机构组织的“"华约"辅导班”。杨丽告诉记者，自己参加的某北京教育机构组织的“华约辅导班”的人数不是很多，“全国加起来才400人左右，”前后总共花了十天的时间来进行各种“对口”考试辅导以及真题的联系和讲解。杨丽光是往返机票就花了一千多元。加上报名费2000多元，资料费外加上在北京的吃住开销，杨丽的假期培训总共花费了将近4800元！不过“只要小孩能在自主招生里加到分，这4800块的辅导班觉得值！”杨爸爸说。
“从去年12月份开始，高校陆续公布自主招生政策，学生们就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海安中学高三年级组的杨斌主任感慨道。先是考虑是否报名，然后是准备材料，等待审核。审核通过后，开始有针对性地复习，“我们没搞大规模的辅导，但也针对一些考名牌高校的学生用课余时间进行辅导和答疑，对学生而言要准备自主招生考试还是挺花时间的，而且关键是影响了准备高考的心情，这几个月学生一直是在起起伏伏中度过的。”
收获调查
“自主优惠”派上用场的不到10%
如东中学管老师告诉记者，每年班上都有十几个学生参加各类自主招生考试，从开始自荐到最终录取，通过率在5%左右。考前，他苦口婆心劝诫参加考试的同学要调整好心态，不要过分介意结果，毕竟高考才是最关键的。宜兴中学蒋校长告诉记者，从参加考试到录取，真正用上“自主优惠”的考生不到10%。苏州中学的比例略高，20%左右。
海安中学杨斌主任也说：“最后能认定获得优惠的并不多。往年清华的也就3到5个人，整体也就10%左右。而且大多数都是高考凭自己本事都能考取的，只有极个别考试失手了才可能有用。但是现在自主招生的风潮这么大，报的人多了，本来不想报的人心里就会有想法。所以我们有时会给学生泼冷水，别以为自主招生就能上这个学校，关键还是要高考过关。”
自主招生政策始于2001年，但到了2010年，是“自主招生史”上的一个“突破年”，不仅参与学校进一步增多达到80所，而且自主招生规模也在扩大。2011年北约13校、华约7校加上理工系三大集团上演“三国杀”。江苏通过清华大学初审的考生约在350人-400人之间，比去年增加10%。南京大学今年初审合格的考生总数较去年增加了40%。而正当自主招生联考有扩张之势时，教育部则谨慎地收紧了自主选拔录取政策，重申“自主选拔录取招生人数控制在试点学校年度本科招生计划总数的5%以内”，专家认为教育部重申这条规定，将使得获取自主招生优惠资格的机会下降，竞争将更加激烈。
南大招办李浩表示，今年全国共有8000多人第一志愿选择南大，至于录取比例将严格按照教育部的规定，不过如果生源很优秀，将尽力争取扩大比例。“从去年情况看,经测试后,最后公示400余人入围,但从最终的录取结果看,有120余人最终享受到降分政策，算下来只有4%的人其实是在自主招生中获得真正利益的。”南理工学工处负责人介绍说。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生处孙雷副处长介绍，前期通过网上报名的考生共5000余人，经专家组对报名材料审核后，最终有三千余名学生通过初审。
昨天有1800名考生参加河海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人数是去年的两倍。招生负责人表示，从往年情况看，所有参加考试的学生中，只有10%的考生能顺利考上河海。今年学校的自主招生通过比例在5%左右。
过来人说
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叶星炜，2010年南大自主招生未通过，高考总分380分左右，现为南航信息工程专业大一学生。“自主招生其实就是一次"风险投资"”，叶星炜说，既然是风险投资，那么真正能在风险投资中获利的人还是很少的，“亏损”的学生会是绝大多数。对于记者提出的“90%的学生是否都是"陪考"”的说法，叶星炜表示赞同，“参加自主招生的学生的确不少，但是能被录取的学生凤毛麟角，对于那些对自主招生期望值较大的学生而言会是一个不小的心理打击。”“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但还是有很多考生和家长对自主招生充满热情，我觉得这样太盲目了。”叶星炜建议考生还是将复习重心放在高考复习上。
费越，2010年上海交大自主招生获得预录取资格，高考总分407分，现为上海交大口腔医学院大一学生。虽然自己是自主招生的受益者，但是在费越看来，自主招生的“性价比”却不是很高。“实际上真正能通过的学生实在是少数。”投入的精力和“产出”的成果不成比例是费越认为自主招生“性价比”较低的主要原因。
专家观点
“集团化”自主招生引来质疑
“自主招生集团化作战肯定是不合理的，”某知名高中高三一线老师朱强（化名）向记者诉苦道，看上去是避免了考生奔波，但其实质直接导致了“全民自主招生”，“掐尖”的面越搞越大，完全打乱了中学的教学安排。
朱强分析，看自主招生的“性价比”高不高，应该是学生拿到的高校自主招生资格与自身水平以及投入的比例。只有学生在投入不大但获得比自身水平高一些的高校名额的时候，自主招生的“性价比”才会高一些，对于一些完全有能力在高考中考入清华等一流名校的学生而言，自主招生只有在专业选择上才会显示出它的优越性。
有中学校长直言不讳，自主招生考试多少影响到教学，这种影响不在于考试本身，而在于考什么。从“华约”联考试题来看，跟高考考试范围和风格比较接近，有的高校考前还发布了样卷，引导学生往里钻研。考试一旦有了套路，有固定模式可套，注定成为学生的负担，变成第二次高考。不光“华约”，“北约”去年的试卷跟高考考题有几分相似。反而是复旦“千分考”内容灵活，形成自己的风格，让学生想复习却不知从何复习起，真正考查他们的综合素养。
而有部分高校对自主招生也有自己的态度。南航学生处孙雷副处长说：“我们在自主选拔录取中，除了招收到普遍意义上成绩优秀的学生以外，更想招到的是具有特殊才能和培养潜质的优秀学生，选拔到有志于为国家的航空、航天、民航事业的发展做出贡献的青年才俊，这才是自主选拔的意义所在。”所以自主选拔录取往远了说应该延伸到高校与中学在教育理念与人才培养的衔接，通过针对中学的教育拓展活动，提升中学生的整体素质，培养他们的兴趣，并在其中及早发现一些苗子，做好引导和培养。
微博看自主招生
截止到昨天下午7:43，记者在新浪微博中输入“自主招生”关键词的时候，搜索结果达24734条。而更人惊奇的是，在上午12:00考试结束之后6分钟，就有考生“如是Kira”迫不及待地更新了自己的微博：“自主招生真是一件纠结的事情。中午，方圆几公里内，没有吃饭的地方。人很多，和一个陌生人拼桌吃饭。饭毕，一个人在街上压马路。下午继续。”但令人遗憾的是，各大高校的官方微博无一“发声”，但家长学生和监考老师的“絮絮叨“还真是不少：
最逍遥监考老师：
韩涛JANEONE：自主招生监考有感！1）300块，有史以来最高产且最轻松的一天，居然可以玩手机、睡觉；2）语文试题很给力：请说出书籍的20种用处......3）英语很难；4）数学我只会做一题！哈哈，哈皮哈皮，晚上打牙祭~~~（微博更新于昨天下午4:40）
最话痨考生：
艾斯本格：自主招生考完英语和语文!一头雾水!!!觉得真是自己水平不够啊.不知道别人考得怎么样啊呀啊呀，都是乱做的，无论如何,给我好运吧! （微博更新于昨天中午12:06）
六点零零英尺：刚考完#五校联考#的#自主招生#，估计是这辈子最难的考试了吧，想蒙都不知道该写什么的感觉真爽！（微博更新于昨天下午5:24）
最励志家长：
木香心语：今天，盼望已久的自主招生考试终于开始了，我把女儿送进考场的刹那，不知为什么，我的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女儿似乎对这次考试不抱什么希望，而我觉得人生应该抓住每一次机会，每一次机会都可能改变你一生的命运！（微博更新于昨天下午5:04）
最可怜学生：
G0000S：下午，我们还在上课……走了十多人，去GY参加自主招生去了……什么八校联考，什么十四校联考……有的昨天去，今天考，有的明天考，我们不考的只能上课了，5555……（微博更新于昨天下午2：08）
Aspiring_：得出的结论是：自主招生是坑爹的，还是脚踏实地努力高考……现在人在sm城(……)晚上二叔请吃厦门私房菜。明天早晨坐动车转火车回家赶作业。（微博更新于昨天下午6:08）
最愤青围观酱油党：
鸡蛋妹不爱吃蛋黄：我不喜欢自主招生，笔试都是超出大纲的题，只有脑子非同一般的同学才能答出来的题，还要进行面试和高考分综合评选。想想看，能答出来那些题的同学水平肯定不会低，他们本可以凭借高考分录取，却要自主招生的名额。PS某年自主招生题目：请问丁香花和猫有什么关系？（微博更新于昨天下午2：55）
本版撰稿 实习生 杨甜子 宋璟 本报记者 蔡蕴琦 张琳
本版摄影 宋峤
(责任编辑：徐永刚)
来源：新华报业网-扬子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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