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集体强奸，人类最丑陋的暴行

　　持续动荡了4个多月的利比亚局势最近又挑起了一个让人类社会备感沉重的话题：国际刑事法院首席检察官指控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给政府军士兵发“伟哥”，让他们对反对派妇女实施集体强奸。此指控遭到利比亚政府的驳斥。对女性施以集体强奸被国际社会谴责为“人类最大的浩劫”，无论是在部落、种族冲突多发的非洲国家，还是在宗教、民族复杂的亚洲国家，甚至在战争期间相互敌对的欧洲国家，人类的这个伤疤总是时常被无情地揭开。“集体强奸”大多因为仇恨和无知，从野蛮社会到现代社会，受到伤害的是相对处于弱势的女性。为了不让更多的受害女性再以泪洗面，屡次发生集体强奸事件的刚果（金）严判施暴军人、联合国发表决议严厉谴责、女性诺贝尔奖得主召集全球学者开专题研讨会……还有一位德国社会学家说，集体强奸这样的行为实际上撕裂了整个社会，让民众很难再建立起互信。因此，根除人类这种“性报复”的暴行，成了全球的一个共识。

　　“20世纪人类最大的浩劫”

　　国际刑事法院首席检察官奥坎波近日透露说，卡扎菲的政府军涉嫌对反对派女性实施集体强奸，甚至还用“伟哥”刺激士兵侮辱女性。英国《卫报》等西方媒体在议论卡扎菲很可能“罪上加罪”时列举说，国际上因涉嫌指使集体强奸而被调查的武装组织高官并不在少数，比如乌干达的“圣灵抵抗军”、刚果（金）和中非共和国的军事组织等。《卫报》还说，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也曾试图就波黑战争期间的集体强奸行为对一些嫌疑犯进行起诉，“但比较难以让其成为被告的原因是，没有找到足够多的受害者愿意公开声称遭遇到类似侵害”。

　　从西方媒体的报道中，集体强奸的惨剧似乎多发生在战乱国家或动荡时期，但谁也不会想到，在东非地区经济比较发达的肯尼亚，因为选举引发骚乱也让大量无辜女性遭受痛苦。2007年底到2008年初，肯尼亚选举僵局导致一派的支持者向另一派女性进行了“性报复”。肯尼亚女律师联合会的说法称，至少有3000名女性在选后被强奸。

　　刚果（金）的内战是很多女性的梦魇。根据国际媒体的报道，内战中有大量的女性成为受害者，要么被集体强奸，要么被劫掠成性奴或生孩子的工具，有些干脆就被折磨致死。生存下来的女性中，能用法律讨个公道的人则少之又少。

　　阿米娜只有14岁，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去年8月，她在动荡的刚果（金）北基伍省遭到了反政府武装分子的强奸。阿米娜希望能够在法庭上亲自指证那些让自己失去贞操的人。但美国《华盛顿时报》记者在报道这个小姑娘的悲剧时说，有人认为，阿米娜的等待或许需要很长时间。刚果（金）记者杰克·卡赫拉赫说，就算强奸犯被缉拿归案，“通常几天后就会被运作释放出来”。联合国驻刚果（金）的联合人权办事处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在短短的4天内，与阿米娜一样，北基伍省被强暴的女性多达303人，这些还只是愿意公开身份的受害女性的人数。该省公民组织负责人约森·鲁内罗6月1日表示，由于政府并不控制全国局势，所以造成东部和北部一些地区的武装势力经常会对女性甚至女童实施大规模的强奸，“性侵犯习以为常”。

　　北基伍省女性不仅遭到本国武装分子的糟蹋，甚至邻国卢旺达的武装分子也会越境实施暴行。去年8月，卢旺达叛军“解放民主武装”越境，进入北基伍省一个采矿中心，将当地至少150名女性集体强奸。而上世纪90年代，卢旺达发生部族屠杀，胡图族男子对数万图西族女性实施强奸，不少女性致死，幸存女性中还有30%感染上了艾滋病。当年的暴行，被媒体称为“20世纪人类最大的一场浩劫”。

　　悲剧大多因为仇恨与无知

　　为什么在一些国家会发生集体强奸事件？很多国际媒体和学者从不同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有人提出了人性说，有人提出了种族矛盾，还有人干脆说，“女性成了战争和冲突中的武器”。非洲著名的“全非网”评论说，非洲等很多地区种族矛盾比较突出，集体强奸实际上是一种对异族进行报复的举动。

　　英国社会学者塞利格曼在其《非洲的种族》一书中曾列举非洲一些种族和部落的男子对女性极其尊敬的表现，比如，西南非洲的霍屯督人男子在与其妻子的母亲说话时不能两眼看她“以示尊敬”，一个男子谈到他的姐妹时必须用极尊敬的字眼，甚至“一个男子最认真的誓言是以他的大姐的名义发的”。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羞辱一个部落的女性，无疑是对该部落男子的最大报复和挑衅。

　　美国新墨西哥州大学研究性暴力的学者米歇尔·雷比认为，集体强奸有时还是士兵被迫要求表达忠诚和互信度的方式，“它是建立团队精神的一种心照不宣的手段”。2003年12月21日夜，在刚果（金）一个名叫恩松戈·姆波约的偏远村落，有119名妇女和少女遭受当地军人的集体强奸，该国前副总统本巴被控卷入其中。2005年10月，刚果(金)军事法庭正式开庭审理此案，有12名嫌犯被控犯下反人类罪。联合国特派团副新闻发言人阿索芭薇称，这是刚果（金）首次以反人类罪起诉强奸罪犯。但谁能想到，没过几年，同样事件再次发生。2011年1月1日，至少62名南基伍省菲兹村的女子惨遭当地驻军的集体强奸。“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位发言人说：“这些女子先是被用绳子捆住，然后被用枪托砸晕并遭到强奸。”在当地执行“今日和平”行动的政府军指挥官基毕比被控为这起集体强奸案的主谋，起因是他手下的一名士兵与当地村民发生口角后被“石刑”处死，基毕比一气之下带兵在村子里施暴。今年2月，刚果（金）法庭判处基毕比和其他3名主犯20年监禁。3月，又有11名军官被判刑。联合国专门处理冲突地区性暴力的代表瓦斯多姆在评价刚果（金）政府做出的判决时强调，“军人也不能超脱于法律之外”。

　　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殷罡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不可否认的是，非洲一些国家的部族意识很强。战争，特别是部落之间的战争，一般都是满足男性的占有欲，这其中也包括对女人的占有。所以，带有部落色彩的争斗会出现集体强奸妇女的情况。”但殷罡认为，虽然在利比亚的这次冲突中带有部落色彩，但这个北非国家的城市化还是比较明显的，所以对卡扎菲军队“集体强奸”的指控还要看有没有真凭实据。

　　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李强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当人类社会处于野蛮的部族时代时，男性战败者一般都会被杀掉，而女性则被占有。在这一时期，女性往往处于一种弱势，被侵害的事件屡见不鲜。但到了近代，特别是在战争中，女性的弱势仍令她们经常成为被侵害对象，比如二战时期，欧洲一些交战国家也发生过强奸他国女性的事件。

　　集体强奸的人间悲剧在亚洲一些国家也上演过。1971年，东巴基斯坦（即今孟加拉国）宣布独立，巴军士兵在撤离时强奸了大量妇女。1974年，土耳其出兵塞浦路斯期间，塞当地妇女也遭受凌辱。1984年10月，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夫人被两名锡克教徒刺杀后，印度教徒为报复，集体强奸了很多锡克族妇女。在萨达姆统治伊拉克期间，也有大批北部地区的库尔德妇女遭受集体强奸。在1998年5月发生的印度尼西亚排华事件中，很多华人女性遭到暴徒凌辱。

　　“集体强奸”这个词从3年前开始也频繁出现在南非媒体上。2008年4月28日，1977年出生的南非女足队员、同性恋者幽蒂·西米兰惨遭4名歹徒轮奸并被刺25刀后身亡，歹徒竟辩称这是“矫正强奸”，是帮女同性恋者改变性取向。尽管南非人权组织和同性恋组织发动游行抗议针对女同性恋者的“集体强奸”，但此后又发生多起这样的案件。今年4月，又一名女性遭遇集体强奸并遇害后，南非《公民报》写道：集体强奸在南非流行，是因为法律系统的软弱和一些人的无知与仇恨，“在南非，部分人受教育程度低，有人竟认为强奸处女可以治愈艾滋病，还有一些人认为强奸女同性恋者可以矫正她们的性取向”。同时，软弱无力、毫无效率的法律系统在很多情况下无法对强奸犯最终定罪，这也在客观上纵容了“集体强奸”的发生。除此之外，在南部非洲一些国家，因对殖民者的仇恨，还发生过将白人农场主杀害，并集体强奸白人女性的事情。

　　全球制止集体强奸暴行

　　李强说，在一些国家，女性地位提高还需要一个漫长的阶段，但任何大规模侵害、侮辱妇女的行为都是国际社会所不能容忍的。特别是，还有一些受害妇女因难以启齿或担心遭到报复选择了沉默，强暴案件给她们的心理造成很深的创伤，这种恐惧感很难消除。

　　负责给英美媒体撰写专栏的安娜·路易斯·苏斯曼5月底在美国《大西洋月刊》上发文称，从古罗马到今天的利比亚，战争中的大规模强奸都没有停止，但这不是说不能制止战争中的强奸行为，而是要建立有效的防范机制。

　　其实早在2000年，联合国就通过了第一个有关战争影响女性的决议，其中特别提到严惩集体强奸罪犯的问题。但这个决议似乎没有任何效力。以至于2004年、2005年又不得不由联合国秘书长两次发表声明表示对此问题的关注。最近3年，安理会都通过类似决议，谴责在战争和冲突中对女性安全构成伤害的行为。

　　2010年，联合国专门任命了一位处理冲突地区性暴力的代表。已有24个国家对联合国的做法表示支持，并派出维和部队到冲突地区，在监督停火和维护治安的同时帮助当地女性。比如，当女性到远处取水或捡拾柴火时，维和士兵要在一旁保护。还有一些维和士兵专门学过如何应对性暴力发生时的紧急情况，以便更有效地防止集体强奸事件的发生。

　　今年5月23日，全世界上百名学者齐聚加拿大首都渥太华，专门就集体强奸的问题进行探讨。组织者“诺贝尔奖女性倡议”的负责人利兹·伯恩斯坦说，“在战争地区，目前每天都有女性被强奸。”德国社会学家露丝·赛弗特认为，不仅要关注如何惩处实施集体强奸的罪犯，还要关注它的后续效果，“因为它实际上撕裂了整个社会，当地民众或许很难再建立起互信，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心理影响”。1997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威廉姆斯称，“所有人都要对这种情况负起责任。这次会议让我们在全球制止集体强奸的行动上迈出了一步。”

　　南非、美国特约记者 王晓鹏 木春山 记者 杜天琦 (来源：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