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悲剧孙子校园殒命 奶奶毒死14岁孙子(图)

犯罪嫌疑人张菊娥

　　千蛛万毒手，五毒阎罗部，多变毒蛊术，武侠小说里，五毒教神秘诡异的使毒招术，给人印象里留下的是胆寒和惊悚。而稷山县太阳村一位农妇，对于和她有矛盾的村邻，竟也大施辣手：药其鸡狗，毒翻耕牛，直至将毒手伸向改嫁儿媳带过来的孩子……

　　7月6日凌晨，当得知二儿子顶不住压力，将自己投毒害死14岁孙子的实情告知警方后，稷山县太阳乡太阳村56岁的农妇张菊娥喟然长叹，交代了自己的使毒招数。与此同时，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因知情不报涉嫌包庇被警方拘留，儿媳妇悲愤出走，一个完整的家就此分崩离析。

　　这样的家庭悲剧，本不该发生。

　　孙子校园殒命 奶奶假意悲痛

　　张菊娥有两个儿子，但都入赘到他人家当了上门女婿，所生子女均随了女方姓氏。

　　大儿子赵林（化名）原本家庭幸福，与妻子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去年腊月陡生变故，女方将他赶出家门。今年正月，经人介绍，他又与程淑霞结婚。程带有一子黄磊磊（化名）。程淑霞进门什么要求也没有，只提出一条：我儿子跟我来到这个家，就也是你赵林的儿子，孩子上学，娶媳妇，盖房子，都需要你赵林张罗。

　　黄磊磊在当地一所私立双语学校读初二，每两个星期放一次假，休两天。算起来，从他进赵家门，到身亡那天，总共在赵家只待了18天。

　　事发6月5日晚9时，到校后，黄磊磊将母亲带给他的食品包打开，里面有酸奶、香肠、蛋黄派。黄磊磊取出一包方便面，他没有发现，那包方便面的包装袋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小口。他大大咧咧地拿着方便面，撕开包装袋的口子，将调料包倒入袋里，在开水房直接往袋子里冲了开水，提着冒着热气的袋子小跑回宿舍，然后借了下铺学生的一个饭缸，将方便面袋子扣在碗上，还泡了一个食堂打来的馒头。

　　他爬到了上铺，吸溜着吃面，10时，学校统一熄灯。黄磊磊摸黑将剩下的面条和饭盒递给下铺，下铺的同学喝了一口汤，扔掉了饭缸上的方便面袋子。突然，黑暗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舍长赶紧拉开灯，同学们看到黄磊磊痛苦地抽搐着，口吐白沫，已神志不清，被马上送到了稷山县人民医院抢救。6月6日凌晨，黄磊磊经抢救无效死亡。

　　程淑霞连夜赶到了稷山县人民医院，儿子已陷入了深度昏迷。“我哭喊着儿子的乳名，可他一动也不动，不一会儿，医生告诉我，儿子走了……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程淑霞心如刀绞，一连几天躺在床上起不来，婆婆张菊娥过来看她，也一脸伤心地说：“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你不要太难过了，人已经走了，你得好好的，不要哭出病来。”

　　黄磊磊所在学校学生吃东西后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随着另一名喝汤的学生也呕吐不止住院治疗，该校学生人心惶惶，听从家人劝阻不敢在食堂进餐。

　　黄磊磊究竟因何身亡？宛如一个谜团，令人费解。

　　由于死因蹊跷，黄磊磊的父亲和家人来到学校，讨要说法。其家人情绪激动，甚至动用鞭炮轰炸学校教室，将上课的学生轰出课堂。事情愈演愈烈，黄磊磊父亲于冲动中，骑摩托车将学校董事长撞倒。

　　6月8日，学校向稷山县公安局报案，稷山公安局刑警四队侦查取证。6月22日，公安部电话通知稷山县公安局，黄磊磊胃内检出“毒鼠强”成分。6月23日，稷山县公安局立案。

　　屡屡施毒害命原是熟门熟路

　　“随着警方的摸排走访，线索范围逐渐缩小。程淑霞买回方便面到送儿子离开家这4个小时中，只有几个人可能接触到这个食物。其中之一就是张菊娥。”稷山公安局刑警四队队长贾善祺介绍。警方调查后确定，6月4日上午10时，程淑霞买回7袋方便面后，将方便面放在了沙发上，其间，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张菊娥曾让程淑霞去帮二媳妇捡鸡蛋，并支走了正在电脑上玩耍的黄磊磊。

　　然而，无论怎样询问张菊娥及其丈夫和儿子，几人都说不知情。案件陷入僵局。

　　张菊娥原本不在太阳村居住，是从另一个村庄搬迁下来的。她是一个有过投毒史的人。

　　1983年，因村干部撤销了其丈夫代课教师的工作，张菊娥愤愤不平。不多久，村干部的两头牛暴毙，经查，属于当地的“三步倒”（毒鼠强）中毒死亡。警方接手案件后，查明是张菊娥所为，遂将其拘留。最后，张菊娥被取保候审。“说来也奇怪，张菊娥在我们村时，凡是和她有过矛盾的人家，比如吵过几句嘴的，分地有点纠葛的，家里就死猫死狗。村里人对她意见很大，很排斥她，他们一家就搬走了。”三坡村一村民透露。

　　运城市公安局技术中队通过技侦手段，检测到张菊娥的家人对案件完全知情。警方对任教师的赵家老二，展开了询问。情与法的天平来回摇摆，老二最终选择了坦白，将母亲曾与他说过的案情吐露出来。紧接着，张菊娥也交代了作案过程。“我去七级村买的药，到了卖药的那户人家，家里没有人，我就等了一会儿，那家人回来了，是个老太婆。老太婆问我买药干啥，我说家里有老鼠，她说她的药可管用啦，几百元一斤进的，撒在热馒头上，老鼠一吃就死。我买了两包，花了4元钱。”张菊娥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她将药拆开，是白色的粉末。“之前毒牛的，是黑色的粉末。”她还清楚记得。

　　想要亲生嫡孙 于是痛下杀手？

　　张菊娥想要个孙子。她尽管有两个儿子，但因入赘女方家，算不得有孙子。程淑霞进门后，她就时刻盘算着程给她早早生个孙子。为此，她找程淑霞谈过多次。

　　“她对我说让我下了节育环再生个男孩，我就解释说，刚结婚，等等吧，她找我郑重地谈过两次，我也是诚心实意地跟赵林过日子，就到医院把环给下了。”程淑霞直到今天，也不明白婆婆杀害自己儿子的原因是什么。

　　媳妇不好，这是张菊娥的一个理由。“一次，赵林拉鸡饲料回家后，顺手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了，没洗她和黄磊磊的，她嫌赵林心里没有她和孩子，就跟赵林吵架。还有一次，黄磊磊在家里玩电脑，赵林说了几句，她就闹了几天。”张菊娥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却不方便说什么。

　　几个月前，程淑霞进县城讨好地给婆婆买回一件时尚的老年上衣，张菊娥看了看就拿走了，连句客套话也没说。她没有顾及媳妇的感受，她觉得程淑霞和带过来的儿子靠着自己儿子吃喝，给她买件衣服是应该的。

　　6月初，张菊娥越想越恨，觉得黄磊磊这孩子必须得除掉，否则今后要上学，盖房，娶媳妇，儿子哪来这么多钱？“黄磊磊死了，儿子赵林才能安然，负担也轻了，再说，万一淑霞又怀上个儿子，怕生下来，大家对黄磊磊不好，悄悄打掉了，怎么办？”她“骨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地就去买药。

　　从七级村买回药后，她还到小卖部买了袋方便面，将调料包拆开个小口，把包里的调料倒掉，灌入“毒鼠强”，然后把面吃掉，毒药包装袋烧毁，最后将调料包放在床下。6月4日，她将程淑霞和黄磊磊支开后，将其中一袋方便面撕开一个仅能放入调料包的口子，取出原有调料包，将放有“毒鼠强”的调料包填入。

　　从6月5日到6月底，张菊娥神色自然，仿佛黄磊磊之死与她毫无关系。几天后，儿子和老伴都问她，是否是她所为，她都故作生气地一再否认。当教师的二儿子说：“不是你就好，我就怕是你。”

　　警方的调查越来越缜密时，她紧张了。7月1日这天，她骑着自行车到了太阳村大街上，看到一辆大车过来就往车下倒，大车司机巧妙地打转方向盘绕开了。她回到家中，精神萎靡，情绪低落，二儿子逼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菊娥实在承受不了了就说：“黄磊磊是我毒死的。”两个儿子流着泪说：“妈，警察破了案子，是你罪有应得，你别去寻死。你就是坐了监狱，我们还有个妈在。”

　　当天晚上，老伴没有吃饭，不住地唉声叹气。看着她吃完晚饭，拉着她的手到了村子外的田地里，哭着说：“我啥也知道了，儿子跟我说了，儿子让我对你好点，咱们全家人团圆不了几天了。”张菊娥听到黄磊磊花苞般的生命离去的消息时没哭，听了老伴这句话，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张菊娥是一个内心狭隘的女人。在家人的娇宠下，她总会因一点小事大发雷霆，当过14年小学老师的丈夫，没能改变妻子张扬跋扈的个性。丈夫是个好脾气，在家里，张菊娥说一不二。两个儿子从小听话，母亲说东不往西。张菊娥很少和邻居们来往，她的交际圈只限于一个窄小的家，于是，这个家里阻碍她的人就成了她手下的牺牲品。

　　可怜花季少年 殉葬悲剧家庭

　　黄磊磊，成为一个性格扭曲极度自我的犯罪性人格的假想敌，也成了一个不幸家庭的牺牲品。正如很多稷山人说，这场家庭悲剧本不该以孩子为殉葬品。

　　父母离异给黄磊磊的影响颇深，一篇《走出痛苦》的作文清楚地记录着他的心情。“我的父母离异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像分成了两半，常常流眼泪。我跟随的是妈妈，有时也去爸爸那里看看，在学校学习时，也总是闷闷不乐，和同学也不在一起玩。我非常地无助痛苦。”

　　老师知道了黄磊磊家里的情况后，找他谈心，同学们也帮助他，给他讲一些开心的事情，黄磊磊明白了，父母的事情他无法左右，只有走出痛苦，好好学习，才能不辜负大家以及父母对他的爱。他逐渐走出了父母离异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将精力放在学习上，成绩也上去了，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他在作文中这样结尾：“痛苦是一件烦心事，一直闷在心中只会对自己是一种毒药。走出痛苦，前面是一条宽敞的道路在等着我。”

　　时隔一个月后，未来之门向这个顽强的孩子永远地关闭了。“黄磊磊是个性格开朗的男孩，他爱说爱笑，但性格很要强，不会轻易服输。在我们班里学习中上等，他进步很快，刚来时，情绪低落，学习也一般，没过多久，就一点点地往上挪，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他就这样不在了，我们都不敢相信，他的座位我们一直空着。有时候看过去，心里就酸酸的，那个阳光又顽皮的男孩，真的不在了！”与他同班的一位女同学说着说着，眼圈就湿润了。“我真的不知道张菊娥为什么会害他？”程淑霞提到自从进了赵家门后，黄磊磊只要看到张菊娥，就亲热地喊“奶奶”。

　　黄磊磊自幼跟随妈妈长大，程淑霞改嫁时，还担心儿子不会轻易与赵家人融入，看到儿子嘴这么甜，她的心里很高兴。而张菊娥也显得分外疼爱这个孩子，她常买一些小食品送给黄磊磊，案发前不久，她还给了黄磊磊10元零花钱。程淑霞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慈祥的奶奶，竟向一个孩子下了毒手。“你不知道他有多懂事，那几年，我当保姆养家，一个月才挣500元，他看到别的孩子有滑板车，有溜溜球，就回来说：人家那个谁有多漂亮的滑板车、轮滑鞋。我手头没有富余钱，摸了半天口袋也拿不出一分。孩子就说：妈，我就是说说，我又不要，我知道咱家没钱。”程淑霞回忆着儿子的一言一行和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她说：“想起来，我都快要疯掉了。”“稷山吧”关注着该案件的细枝末节，匿名网友透露了涉及双方家庭的内容。有网友将责任推给了程淑霞和她的前夫：“如果能给孩子一个好好的家，孩子还能这样悲惨地离去吗？”看到这句话，程淑霞失声痛哭。

　　本报记者 高辉／文 通讯员 贺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