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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砍掉80%血浆站 医院担心血荒抢购血液制品

来源:新京报
2011年08月08日04:22


  
7月26日,校长潘德江和教师潘德禄在岩脚小学。
7月26日,校长潘德江和教师潘德禄在岩脚小学。
岩脚寨的村民靠马匹驮运物资。
岩脚寨的村民靠马匹驮运物资。
岩脚寨聚居了400多苗人,其中100来人过去常年“卖血”。
岩脚寨聚居了400多苗人,其中100来人过去常年“卖血”。
村民潘德宽“卖血”已有10年。长期采血,胳膊上留下疤痕。
村民潘德宽“卖血”已有10年。长期采血,胳膊上留下疤痕。

  第一次卖血,在县城碰到高中同学和老师。“他们有的当老板了,有的在县政府当干部。”潘德江硬着脖子说,“来卖血”。

  师友们都连忙说“好的,好的,没什么”。大家很热情,请他吃饭。

  “当年我成绩比他们好,现在混到卖血,我知道其实他们心里是看不起的。”从此去卖血,潘德江小心躲避熟人。

  “为了这个民族卖血”

  潘德江说,孩子们多读点书,有了文化才敢到外面去竞争,这样这个民族(海蚌苗)才有地位

  潘德江是寨子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

  每天早上5点半,他起床去山上割草,背回家喂饱牛马后,8点上课。下午4点半放学后,再下地干活。

  潘家6口人,3亩水田。前些年寨子外出打工的人多了,一些人家的水田丢着不种,潘德江“捡”了3亩。夫妻俩种了6亩田。

  2008年开始,潘德江的工资涨到280元,但半年发一次。

  妻子唐淑芳算了一笔账,家里稻米只够口粮和牛马猪的饲料。苗寨人情礼往花销重。四个孩子三个读初中,一个小学,生活费和交通费加起来每月要500元。

  潘德江和妻子每月去卖血两次,除去80元路费,可得600元。他说这笔钱维持了目前4个孩子读书。他的工资则主要维持家庭基本开支。

  潘德江说他也曾想过再出去打工。早些年他学会了泥瓦工手艺,每天可挣100多元。但如果他离开,学校就要垮掉。

  岩脚寨苗人是苗族中一个叫“海蚌苗”的分支,使用的也是一种独特苗语。

  岩脚小学现在开设一到三年级,60多个学生全是本寨苗族子弟。潘德江说,这些孩子从小说苗语,不懂汉话。他在外打工时,低年级孩子曾直接送到山外中心小学读书,因听不懂汉话,成绩全部垫底。只好一直留级,到了6年级都已十五六岁,纷纷辍学。“这也是我们这里多年没有孩子把书读出去的原因”。

  他和潘德禄从一年级开始教孩子们拼音和本地汉话方言,二年级开始教普通话,到三年级能掌握基本汉字。然后再送到山外去读书。“起码保证了我们的孩子在一个起跑线上”。

  “我是为了我们这个民族,哪怕卖血也要把学校维持下去。”7月26日,潘德江哽咽了。

  “我去县城卖血,坐在公交车上,外面人嫌我们卖血的脏,随意呵斥我们起来。我们不敢说一个不字。因为我们没有读书,没有本事。别人看不起。只有我们的孩子多读点书,有了文化才敢到外面去竞争。这样我们的民族才会有地位”。

  无经济能力的古寨

  农闲时,寨民的唯一生财之道是挖“三角叶”,“漫山遍野跑,一天能挣10多块”

  岩脚寨离贵定县城50公里,离相邻的龙里县城45公里。

  7月25日,记者跟随刚从龙里县单采血浆站出来的30多个村民,搭乘一辆长途汽车,在如同搓衣板的山路上颠簸了3个多小时,抵达山脚。下车后,爬山1个多小时,进入山顶苗寨。

  凡平缓的地方,都垦了田。寨子挤在陡仄的山坳里,混杂着马粪味道和鸡鸭鸣叫。

  整个寨子,是数百间以木板青瓦搭建的土房,几座白墙平顶的水泥房点缀其间。许多房子已住超过三代人。

  偶尔可见到一两个电视卫星接收器。这里没有固定电话,手机很少,信号微弱。

  在纪录片里作为中国奇观的苗岭梯田,在这里一样让人震惊。在岩脚寨旁边,坡势稍平缓的山脊上,一弯弯狭长的梯田从山脚一直绵延到山顶。

  潘德洲说,这是寨子赖以生存的全部土地。

  寨子人均只有4分田。潘德洲说,只够口粮。

  苗人经过世代迁徙,现在住的普遍是地势险恶的高山,土地少,交通不便。潘德洲说,寨民们没有能力搞大规模养殖,普通人家最多能养两头猪,到了年底,杀一头维持一年的肉和油,再卖一头。牛和马用来耕地和从山下驮运物资,没有变卖的可能。

  岩脚村山后有煤,但交通不便,没有大规模开采。唯一开采的几座小煤窑也是外面老板垄断了。

  农闲时,寨民唯一的生财之道是上山挖一种叫三角叶的药材。挖的人多了,三角叶也越来越少,“漫山遍野跑,一天能挣10多块”。

  潘德洲介绍,全寨80多户,400多口人,劳动力280人,其中100多年轻一点的在外打工。留在家里的,有约100人去卖血。其中有十多户夫妻俩都卖血。

  最早的“卖血”人家

  “穷得卖血”曾是嘲笑人最厉害的话,潘德宽夫妻靠卖血,供两个孩子已读到初中

  潘德宽是寨子里最早的卖血人家。

  潘德宽的父亲潘祖历说,他父亲兄弟多,分到他家时,只有1亩多一点水田,7分坡地。全家5口人,依赖这点土地不够温饱。到现在粮食还不够吃,每年春荒还需要买米。

  十多年前,卖血在寨子里还是件耻辱的事。但潘德宽和妻子杨大妹还是去了龙里血浆站卖血。

  潘祖历说,潘德宽没文化而且“反应有点慢”,没法出去打工。

  潘德洲说,一开始,“穷得卖血”是嘲笑人最厉害的一句话。但潘德宽夫妻靠着卖血,供两个孩子已读到初中。

  慢慢的,大家发现潘德宽夫妻身体也没出现什么毛病,于是越来越多的村民跟着卖血。

  现在每“供浆”一次(600毫升)可得报酬170元。去龙里县来回路费20元,净得150元。按照采浆管理办法,每14天采一次。夫妻两人每月可得600元。

  “往年我们这里没有卖血,如果遇到家人生病或者有紧急用钱,唯一的办法就是扛一袋米去卖。但每个家庭如果卖米超过100斤,一年的口粮就危险了。”潘德洲说。

  一次供浆相当于节省了100多斤米,在寨民眼里,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岩脚小学教师潘德禄和妻子也是寨子最早的卖血者之一。

  2001年,潘德禄开始卖血。其间他出了次车祸,体重下降到不足100斤。按采浆管理条例,他失去了卖血资格。妻子杨延兰又接着去卖血。

  休养了两年,身体刚恢复到100斤,潘德禄又接着卖血。

  7月26日,身高1米53的潘德禄挥着铁锤在烈阳下砸石头。他要盖房。目前他家住着全寨最破烂的房子,一座半面依着山坡搭的小棚户。

  去年,大女儿潘秀娟辍学去浙江一座袜子厂打工。潘德禄劝女儿读书,17岁的女儿说,“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我出去挣钱帮你盖房”。

  女儿去年拿回了1万多元。潘德禄想用这笔钱把地基先搭起来。

  听说血浆站将关闭,潘德禄有点不愿相信。他说如果不能卖血了,老大寄回来的钱就得用来供她弟弟妹妹读书,“我的房子建不起来了”。

  “血寨”的未来

  15岁的潘承金有更大的梦想,他希望能成为寨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7月25日,潘承武从龙里血浆站走出来,一只胳膊蜷起来。这是供浆员的“招牌动作”,抽完血的胳膊需要压迫血管。

  刚刚抽完600毫升血浆,潘承武一刻没休息。他一言不发,蜷着胳膊,挎着一只老布袋子穿越龙里县城,赶乘回家的车。

  在这座县城,人们对这种蜷着胳膊的山民,称呼为“苗族卖血的”。

  25岁的潘承武没心思理会异样的目光。

  他是一个9个月大的孩子的父亲。路上,他花3元买了一碗米粉吃了。又花了4元买了点西红柿,带回家给妻子做蛋汤。刨去路费,还剩143元。

  再给儿子买一罐奶粉、一包纸尿布,钱就花干净了。

  潘承武是寨子里最年轻的卖血者。这是他第四次卖血。

  5月份,儿子得了场感冒,家里一点积蓄耗尽了。在邻居介绍下,他跟着去卖血。

  1998年,初中读了半年的潘承武和寨子里大部分少年一样辍学。回家帮父亲干了4年农活后,2002年到宁波打工。

  今年21岁的妻子是打工时认识的。他们没领结婚证,没办酒席,就住到了一起,生了孩子。

  这在过去是无法容忍的。上世纪70年代末他的父亲潘德科结婚,花光350元积蓄办了场隆重的婚礼。

  “那时不结婚不能住在一起。”潘德科说。

  潘承武说,现在寨子里三分之二的年轻人都这样,“感情好就行”。

  外面世界的观念和生活方式,日益渗透进这个深山小寨。小两口现在给儿子用的是纸尿布,为了省钱,他们把尿湿的纸尿布晒干再用。

  “卖血这点钱能救急,但是肯定富不了。等明年孩子稍微大一点了,放在家里父母带。我们还要出去打工。”潘承武说。

  他希望打工存钱,将来让儿子多读点书。

  对于搬出苗寨,他依旧不敢奢望,“在外打工十多年的还是回来了。外面的房子靠打工一辈子也买不起”。

  15岁的潘承金则有更大的梦想。

  他今年读初二,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写一手好字,刚拿了学校书法比赛一等奖。

  他的父母也是卖血者。潘承金曾一度相信“读书无用”。但寨子里和他年纪相仿的伙伴打工后,带回来的不是花花世界,而是电话里诉说苦和累。

  潘承金开始发奋学习。

  “我们只有读书才能走出去。读书怎么都有用。”他说。他希望能成为寨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他的小本子上写着:“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

  校长潘德江感到欣慰,通过这些年的努力,从岩脚小学送出去的孩子,有好几个在当地的中心小学和乡里初中,成绩都名列前茅。

  本报记者 杨万国 贵州报道

  作者:杨万国 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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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UN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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