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甘地机场

　　留宿甘地机场

　　李晓明

　　长这么大，没有在机场的地板上过夜过，结果把“第一次”给了新德里的英迪拉·甘地机场。

　　在印度待了数日，我们已对突然的断电见怪不怪。在酒店用午餐时，我们就时不时听得闷闷的“嘭”的一声，然后周围光线暗下来，过一会儿又恢复了。服务员陪着笑，说是在“检修”。而同行的朋友早已“爆料”，说他们在酒店坐电梯时突然停电，惊魂十几秒后又恢复运行。

　　离别印度之日，不料在甘地机场又遇上了停电。那时是凌晨2点半了，照明还有，但电脑和安检系统都“歇菜”了，我当时已经在排队准备办出关手续了，过了这个环节，就是安检。开始犯困时，我就坚持打坐姿势，手臂拄着下巴，要么就是靠在离队列几步远的墙根打盹。

　　我困倦中生出一团疑惑，各国旅客何以如此安之若素？机场方面为何没有人出来通报一下进展？这可不是某次航班晚点，实际上整个机场都瘫痪了。这近百架航班都怎么整呢？我替甘地机场操着这些没用的心，大脑也慢慢滑入了混沌状态。

　　人群中的一阵骚动忽然把我弄醒，其时大约是4点钟。原本以为是来电了，实际是不知哪里窜出来一位机场方的小伙子，送来一箱矿泉水。我抓起身边的水喝了一口，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派只在北京火车站见过的场景——旅客们东倒西歪，用各种姿势挽留着自己残余的睡眠。

　　我躲避开火柴棍般散落一地的旅客，走到外面更开阔的接待大厅溜达。漫无目的地浮游了不知多久，我向自己的“驻地”返回，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散乱的精神重新聚集了起来——接待大厅里一些穆斯林开始早祷告了。他们戴着白帽，穿着白袍，有的蓄着浓密的胡须，在一人的引领之下，分成几批，在自带的毯子上跪下、面地、站起、再跪下，朝着圣城麦加的方向顶礼膜拜。他们通体白色的装束在虚弱的光线下有些荧光效果，让人感到敬畏。

　　后来我从印度最大的英文报纸《印度时报》上知道，这次停电事故属于很严重的那种，简直是“机场安保的恶梦”，据称当时T3航站楼内所有的安防摄像头都停止了工作，所幸没有偷盗和其他违法事件发生，否则连影像证据都没有。如果真的有人伺机搞破坏或恐怖活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当时身为成千上万滞留乘客一员的我，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安保方面的紧迫，且不说印度乘客若无其事，他国游客也能做到随遇而安，里里外外一派平和。

　　看完了穆斯林的早拜，我捡了一片角落，彻底地躺倒在地上，不再抵抗一身的困倦，慢慢的，脑海中飘过德里街边卧在草地里不避蚊虫的乞丐，飘过去泰姬陵途中在道路中间休息的耕牛，飘过印度教Akshardham神庙浮雕上的卧象……

　　“晚安”，新德里。

　　 来源：2011年9月1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7期

　　《环球》杂志授权使用，其他媒体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