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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调查湄公河航运 江匪横行三年危险时刻存在

来源:新京报
2011年10月17日04:52
10月13日晚,货运船长张洪强和罗建春坐在一起抽烟,他们对未来感到茫然。
10月13日晚,货运船长张洪强和罗建春坐在一起抽烟,他们对未来感到茫然。

10月16日,关累码头,船员们在甲板上乘凉。他们都不知道船什么时候重新开航。
10月16日,关累码头,船员们在甲板上乘凉。他们都不知道船什么时候重新开航。


  多种致命元素

  江水暴涨,突然的浓雾,雨林里的毒蜂……诸多的因素,都可能让水手丧命

  聊起航行中的危险,大声讲着荤段子的男人们,立即表情严肃。

  危险就在身边。

  张洪强是一名船长,叼着长长的木质烟嘴,眼睛红肿。这是长年盯着反光的水面所致。他说,只要在水面上,他就瞪大眼睛,不敢有丝毫大意。有一次,为了让船能够驶出暗礁林立浓雾环绕的险滩,他连续在驾驶室里站了22个小时。

  在航道上,水手们小心翼翼,不过仍无法避免灾难到来。他们说,有人被船上突然断裂的钢绳抽死,有人被湍急的浪花掀到水里淹死,还有人被雨林深处的毒虫蜇死。

  前些年张洪强就经历了一次。在泰国境内,他的船顶水航行时遇见急流,尽管把马力开到最大,但每秒七米的流速,仍把货船推向水流奔腾的方向。

  张洪强让一名水手上岸,把船上绞车的钢丝绳绑在前方树上。借助绞车行船很常见,也很危险。

  绞盘吱吱嘎地滚动,将拇指粗的钢丝绳拉得笔直,扯动着300余吨的货轮缓慢前行。随后发生了骇人一幕,钢丝绳突然崩断,在巨大的张力下,犹如一把巨刀,斩断挡在它面前的一切,石头、树木和一名水手的双腿。

  “血流的太凶,没过多久,人就死了。”张洪强说。

  类似的情况,他还曾遇见,后来那次万幸的是只打碎了脚骨。

  自然环境让水手们面临着各种危险。

  前些年,一场大雾中一艘货船迷航。摸索前行的货轮撞到了横在江面上的钢缆,船倒扣在了江里,与货船一起消失的还有四名水手。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水手说,在这条凶险的航道,致命的打击总是突然降临。

  比如,江水会忽然暴涨,有人因航道变化触礁身亡。再比如,突然的浓雾中会让水手踏空坠江。更有甚者,雨林里的毒蜂轻轻一蜇,就会有人丧命。

  而在2008年过后,水手们发现,出现了一种超越自然的危险。开着长尾巴船的江匪来了。

  在泰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的金三角地带,毒品盛行,而江匪就隐藏其中。

  江匪横行

  武装分子频繁持枪拦截货船,上船后“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今年9月,载鑫号的船长罗建春遇到了江匪。

  清脆密集的哒哒声,在湄公河梦西滩水域上空回响,子弹在江面上击起了层层水花。

  当罗建春意识到要出事时,船外的三艘快艇上,五把冲锋枪已瞄准了自己的头部。

  5名江匪上了船,罗建春感到脚软、口干。江匪比划着让罗建春把船开到上游岸边的一堆草棚旁。在那里,上来了更多拿着枪的男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罗建春记忆有些恍惚。

  船上的江匪和江面上的几艘快艇交了火,他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子弹在眼前穿梭。

  在为江匪运输了人员、大米和电瓶后,罗建春目送江匪离船,此时已是八小时过后。

  这些开着快艇端着冲锋枪的江匪,已困扰水手们三年。

  水手们说,在2008年以后,江匪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他们记得,最先遭袭的是一艘水警船。拖回来的水警船布满枪眼,三名警察,一人重伤两人轻伤。

  这次袭击,被水手们定义为灾难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金三角水域,一些穿着便装驾着小艇的武装分子开始频繁拦截货船。“不停就向天上开枪,上船后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据水手们统计,自2008年至今,70%的货船遭遇过江匪劫持。来自西双版纳官方的数据是,江匪引发的劫案已有50余起。

  江匪频繁出现在梦西滩水域附近,这让水手们感到绝望。他们说,江匪不但抢钱,劫持人质,还经常无故开枪。

  不久前,一颗来自江面的流弹击穿了白飞(音)的腹腔。这名平时爱说笑的17岁少年,当时正在吃面,他直直地倒了下去,再未起来。

  水手们说,面对江匪他们从不反抗,有时还会主动塞钱,他们只希望能够平安跑船。

  巨大变故与恐惧

  看着背着枪向金三角方向疾驰而去的中国警察,一名货轮船长流下了眼泪

  水手们平安跑船的希望,在10月5日这一天,被巨大的恐惧替代。

  这一天,在金三角水域,玉兴8号和华平号货船遭劫。

  两天后,泰国警方在湄公河里陆续捞出了中国船员的遗体,他们被反绑着双手,头上缠满胶布。

  10月12日,遇难船员的“头七”,夜幕下,景洪港对面的江边,飘散着纸钱燃烧后的味道。遇难船员王贵超的儿子跪在江边,脸色苍白。王贵超被打捞起来时,遗体布满枪眼。

  王贵超的儿子一边用手抠着河滩上的石头,一边反复念叨“我现在很怀疑,是不是我害死了父亲”。

  “出事前,我和爸爸说了好多次,江匪太多不要再跑船了,可他每次都跟我说,放心,再跑几次,等供你念完大学就不跑了。”他说,父亲每年跑船换来的五万块,两万供自己念大学,另一万给体弱多病的奶奶买药,余下的供全家生活。

  货轮船长谭建华回忆,华平号上的炊事员李燕,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新婚不久。这位姑娘只要从老家回来,就会给码头里的水手送去土特产。她的遗体被发现的时候,舌头少了一半。

  绰号“高炮”的水手王建军,曾被江匪逼着吃下大把橡胶添加剂,这次最终还是死在江匪的枪下。

  “玉兴8号”大管轮曾保成的遗体被砍断了双脚。黑夜里,捧着曾保成的遗照,一名水手放声大哭。

  水手们说,在湄公河航线上,安全问题完全靠船只和船员自身,不存在公共安全保障。

  14日,西双版纳海事局一名官员在电话里说,今年中国船只在湄公河遭受抢劫事件“比往年多很多”,“往年(在海事局)备案的只有一两件。”

  以往,接到报案之后,主要工作是提醒船员加强保护措施,制定应急方案。

  根据该官员的说法,西双版纳州海事局、公安部门和边防之间有信息交换机制,不过就今年在海事局备案的中国船只遇劫情况,该官员未透露细节。

  10月14日,看着背着枪向金三角方向疾驰而去的中国警察,一名货轮船长流下了眼泪。

  警察们是去为滞留泰国的中国船员护航的。这名船长说他感到温暖,“但如果早重视点,是不是那些水手不会死?”

  不确定的未来

  水手们习惯以家族为单位,几乎都是十几岁起跟着家人在船上,想转型难度巨大

  一名水手的妻子说,她和丈夫分居快十年了,希望能早点结束这样的生活,和丈夫团聚。不过,男人每次都说:“没钱咋个弄”。

  张洪强跑船快20年了。每年能赚五六万块钱,这笔钱让他在老家建起了一座崭新的二层小楼,还让妻子可以安心留在家里。对此他很骄傲,他说,“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张洪强39岁,头发稀疏,关节时常疼痛,眼神也不大好。他说,这是水手们的职业病。

  除去对家人责任,这些终年在船上生活的水手们,也有着对岸上生活的无奈。

  38岁的刘景春是一位轮机长,他常年待在船上,守着震耳欲聋的柴油机,有些耳背,和人交谈时习惯性的探身。

  “一天,我就能把一米长的柴油机拆成零件,然后装上,”他说,“可除了这,我什么都不会。”

  谭建华是另一艘货轮的船长。他说,这里的水手习惯以家族为单位,几乎都是十几岁起跟着一家人在船上,一干就是十几年,想转型几无可能。

  20年的水上生活,让谭建华练就一项绝活,他双眼观察水面,就能知道混黄江面下水多深。前几天,他在船上向一位青年“秀”了绝技。“要想在这条航线上生活,必须会这些。”他说。

  多年来,与谭建华一样,水手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在充满危险的水面上劳作,他们希望能维系生活。但面对江匪,他们无能为力。

  9月遇到劫匪回国后,罗建春船上的4名船员辞职了。

  湄公河停航后,谭建华有些坐不住。这名船长有很多担心,什么时候才能通航,再次通航后江面上劫匪会不会再出现……

  罗建春则站在船上向江面做撒钱状。他说,停航加劫匪,无异于把自己投到船上的20多万元,扔进了江里。

  (实习生陈晓雪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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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UN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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