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法华寺东街,抽粪工普凤启将抽粪车上的管子插入井口开始工作。
【人物志】 之二十一 普凤启
岗位:抽粪工
工作地点:原崇文区胡同内的粪井
小时候,普凤启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军人。但事与愿违,1979年5月,20岁的他接了父亲的班,成了一名抽粪工。时光荏苒,一晃32年,52岁的他,始终坚守着这份旁人有点“瞧不起”的工作。
普凤启是东城环卫服务中心三所抽粪班综合班班长,全国著名劳模、被周恩来接见的“背粪工”时传祥生前正是三所的工人。
说起来,普凤启的父亲还是时传祥的同事,干这个工作也有三十余载。只是,他父亲那个年代还是背着粪桶,用勺子一勺勺舀。相比之下,现在更为机械化,将管子插入粪井,用泵 “抽粪”。但相同的是,不管采用何种方式,总是免不了直接接触到粪便,同时遭遇世俗的眼光。
环境 机器抽粪靠技巧 10月20日清晨不到7点半,和往日一样,普凤启在景泰桥下换上工装,等着搭档陈颖开着粪车接上他。
32岁的陈颖是北京环卫集团一清分公司垃圾粪便清运中心的粪车司机,她要和普凤启一起完成每天的工作,抽粪时,相互配合、共同处理各种难题。每天,他们要对4个粪井进行清理,每口粪井能产生3吨排泄物,装满后再拉到草桥粪便消纳站,每天装四车。
首站是原崇文区宝华里45号,粪车停在一口粪井边上,“他是老师傅了,动作麻利。”陈颖的话音刚落,普凤启就跳下车,井盖钩开、抱起抽粪管插入粪井。
记者凑到井前,乱飞的苍蝇、粪水看得一清二楚。“可以抽了。”普凤启抱着粗管子,陈颖打开泵。即刻,伴随着“隆隆”的泵声,恶臭弥漫开来,即便是用围脖捂着鼻子,都会被浓重的味道呛到。路人纷纷皱眉,捂鼻匆匆而过。
“您怎么不戴口罩?”“时间长了,闻不到味了儿。”普凤启很淡定地说,鼻炎是抽粪工的职业病,嗅觉都已经很迟钝,很多味道用鼻子无法感受得到。他说,虽然现在是机械抽粪,但还是需要技巧。“先吸上面一层厚"漂"(大便),然后将管子插到下面抽中水和尿,否则会吸不干净”。
不到5分钟的工夫,粪井基本见底。“不能都抽干,下面都是渣滓,容易把吸粪管堵了。”他说,每一到二年,都会有专人下井挖渣,自己也曾挖过。
“别想,一琢磨就恶心。要是三伏天,蛆都出来了。”在一旁的陈颖笑了笑说。
遭遇 给粪车开路凭耐心 “刚工作时也不习惯,条件反射,总恶心。”普凤启喝了口杯子里的花茶说。他原籍在河北农村,以前他也曾想过换工作,但后来错过了机会。
32年来,由于脾气随和、说话幽默,普凤启的工作比较顺利。有时候,看着那些穿着时髦的男女捂着鼻子从身边走过,心里也不舒服,他自己也假装没看到,一笑而过。
抽粪、运粪,程序简单,却经常遭人责难,还要不时和胡同里的人搞好关系。他负责的另一个粪井位于法华寺东街,两辆车停在胡同里挡住粪车的路。不过,碰巧一个司机出来遛弯、另一辆车上留有挪车电话,普凤启和车主热情地说了几句话,两车顺利挪开。
“倒,再倒!”普凤启下车指挥粪车倒车,由于胡同狭窄只能倒着进,后视镜全部收起,1.5米宽的粪车与胡同墙壁仅两个指头的距离。巷子较深,还遇到两个直角弯,20多米的距离,倒了20分钟才到粪井。
他们也经常遇到别人的刁难,“你不就是抽大粪的吗?”这样的语言让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伤害;有的人不愿意挪车,甩了一句“等着!”之后,去了厕所抽烟,蹲了半小时才出来。在普凤启看来,相比以前人们目光的酸溜溜和刻薄,现在好多了。“谁让我选择了这份职业呢。”他笑了笑。
每当有人问自己的职业,他这样介绍“是清洁队的”。
动力 前辈赢得新工人尊重 草桥粪便消纳站是抽粪工最集中的地方,这里多了一些80、90后的面孔,戴着戒指、扎着耳钉。“以前不知道"时传祥",现在亲身体会抽粪工的辛苦。”90后的小段对普凤启等老前辈充满敬意。
小段工作时是戴着口罩的,有时抱着充满粪便的管子,七八十斤,压得胳膊直疼。和普凤启不同,年轻的抽粪工们面对嘲讽有时候会很冲动。前不久,一个卖菜商贩的车压住了粪井盖,为了挪车,年轻工人李萌和商贩打了起来,她的手被咬了一口、腿也受了伤。“卖菜的都看不起我们。”小段说。
一名80后男抽粪工指着自己的工作服,上面溅有粪便污渍,“觉得臭味已经入到骨子里了。”
“我们也喜欢和普师傅开玩笑。”年轻的抽粪工们说,平时跟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嘴巴甜一点儿,“大哥”“大爷”叫着,之后的麻烦也会少很多。
他们也告诉记者,与辛苦的劳动相比,抽粪工的收入也有些少,工资加奖金一个月不到2000元。
生活 彻底洗澡找朋友下棋 陈颖说,粪井里不全是粪便,总会抽出各种东西。鞋、砖头、白菜、钱包……一旦发生堵塞,就需要通管道,甚至下井挖渣。几年前,曾发生过抽粪工下井挖渣被沼气熏死的事件。“有时候也挺受刺激的。”陈颖讲述说,曾经有人抽到过死婴,死婴的脑袋卡在抽粪管里,当时还报了警。
每天下午两点,到了下班时间,普凤启和陈颖一天的工作结束,各自回家。普凤启坚持每天用浴液认真洗个澡,换上衣服,和朋友们下棋、在网上“斗地主”、哼着京剧。陈颖回到单位,还有33辆粪车也陆续回来,大家对各自的粪车认真清洗,不留异味。
语录 刚开始,也和常人一样,条件反射,觉得恶心。
也能听出来,很多人对这个职业有些闲言碎语。
有人开玩笑,我们是在“大屎馆”工作。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仲玉维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孙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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