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徐先生到病房里看到的小涵 羊城晚报记者 蔡弘 摄 |
对话
院方
“为你服务你却提防”
患儿医生坦言:压力很大,已经40天没睡好觉了
对“录音门”事件的诸多细节,医院如何解释?院方认为:徐先生的多疑和不配合延缓了治疗进程,对孩子的康复非常不利。
有没有过度治疗?
羊城晚报:患儿家长反映:孩子刚来医院时活蹦乱跳的,为何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还要做腰椎穿刺术?到底有没有“过度治疗”?
陈运彬(副院长、儿科主任医师):患儿需不需要进ICU,应由当事医生作判断,因为他有第一手资料。院外医生没有看过病人,判断不一定准确。
王波(儿科主任,广东省手足口病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一般人看来,孩子刚进医院还是活蹦乱跳的,但是在医生眼里,那时孩子的病已经很重了。手足口病的特点就是很隐蔽,一旦发病又非常迅猛,要以分秒来计,能否在10-18个小时的黄金时段开展救治是十分重要的。
刚入院时,我就发现这个孩子右上肢肌无力,持物不稳,这就意味着可能出现高危情况。后来按照我们的治疗方案,小涵很快恢复了,也证明医院当初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没错。徐先生据此称“过度治疗”,是不太客观的说法。
羊城晚报:院方弄错了知情同意书,是造成患儿家长不信任的“顶点”,如何解释这件事?
王波:当时小涵出现发热、皮疹等情况,院外专家来会诊建议使用更昔洛韦加强抗病毒力度。因工作人员疏忽,知情同意书使用了旧模板,书有“巨细胞病毒阳性”字样。这件事医院确实有失误,但更正很及时,家长是在正确的文本上签字的,对治疗没造成任何影响。
两次入院无关联?
羊城晚报:第一阶段,小涵因手足口病入院,治疗后好转,医院要其出院,为何很快他又病了?并且很重?两次病有没有关联?
王波:第一次住院治疗,效果不错,很快就恢复了。之所以让小涵出院,因为医院认为,他已经康复了。小涵前期的手足口病和返院后的病没有直接相关性,但由于小涵为重症手足口病患者,因此前期的病可能导致其抵抗力下降、免疫系统紊乱而更易受到病毒感染。
羊城晚报:小涵第二次入院时病情迅速恶化,治疗并不见效,为什么?患儿家长质疑:为何治疗多日连病因都没有找到?
王波:目前的诊断是明确的,但病因复杂,具体是哪一种病毒还在检测中。由于每个人对于病毒的免疫功能不一样,因此院方做了很多排查,也只能确定为是一种病毒感染。目前小涵的病情危重,其病情发展趋势是向好还是向坏,还不能确定。
录音录像行不行?
羊城晚报:患儿家长反映:刚开始他录音、录像,是得到医院认可的。为何医院又认为给医生带来了很大压力?
王波:患儿家长处处录音录像,我压力很大,从接触这个事情起,已经40天没睡好觉了。
陈运彬:从法律上来讲,患儿家长要录音录像,是合法的,可以录,但结果是医生们很尴尬。如果平时说话都要录音,这也太缺乏信任了。家属抱怨医生老躲着他,其实医生也是人啊,为你服务,你却时时提防,心里会很不舒服。
尤其是专家会诊,是各位专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的时候,医学本身就存在很多争议的,专家出现分歧也很正常,这对制定正确的诊疗方案是有利的。如果患者家属出席会诊,家属不太了解专业内容,同时可能会对专家发表意见造成一定的影响,有的专家有些话就不愿意说了。说到底,这对患者不好。医院会把会诊结果告知患者和家属,但会诊过程最好不要参加。
羊城晚报:家长反映,老是找他们签字,是不是推卸责任?
陈运彬:诊疗要签名,是医院常规办法,并非每一步都要签名,只是贵重的药品、风险大的诊疗是要家长知情、同意的。患儿小涵的父亲徐先生感觉被要求签字多,正因为小涵的病情很危重,而不是因为医院专门对他故意如此。前段时间五胞胎婴儿抢救期间,婴儿家长每天都要签字,也是一样的道理。
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
谁是谁的敌人呢?
“患者一开始就想到医生要敛财,医生一开始就想到患者要闹事,这样的‘病’如何治呢?”
对这起典型的医患不信任事件,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早已关注,并且还曾通过手机短信进行调解。
廖新波在给小涵父亲徐先生的短信中说:“经了解,情况确实比较严重。已经由顶级专家会诊,治疗上基本没有很大争议。原因是病毒感染后引起的免疫功能障碍,造血系统也有一些问题。我意见是:会诊已做,只能听医生的,相信医生不会把孩子往死里医。我会要求医院科学地、负责地处理。”
刚刚画上句号的深圳“八毛门”事件,引起医患双方和媒体反思。对有类似之处的“录音门”,廖新波说,医患双方应该是朋友,而不是互相提防的敌人。他说,虽然现在医疗行业有不正之风,但要相信大多数医生是有职业道德的,不会存心害孩子。
廖新波还说,儿科诊疗比较复杂特殊,由于小孩子自身不会表达,家长又往往不懂医疗知识,所以必须借助一些必要的检查去诊断病情,希望家长能够理解支持,不要动辄扣上“过度治疗”的帽子。医院也要加强与患者的沟通,共同对付病魔。
10月31日一大早,廖新波在其新浪微博上继续探讨此事:“医生的医疗行为到底该听谁的?”对于这场医患之间的暗战,他质疑道:“为什么医患要‘战’呢?谁是谁的敌人呢?患者一开始就想到医生要敛财,医生一开始就想到患者要闹事,这样的‘病’如何治呢?”
廖新波指出:看病录音、会诊录音,最后是谁的损失呢?医生没有“见病勇为”的敬业,处处“明哲保身”,句句“外交辞令”,事事“签字为证”,谁悲哀?比如:“腰穿”、“骨穿”能值几个子呢?但对于判断神经系统病情变化和造血系统的变化是最有效、最传统、最常规的手段,医生都不能自主决定,这不是从一个侧面说明医疗环境的恶劣吗?谁来化解呢?
中午时分,廖新波发出一条博文《医生的医疗行为到底该听谁的?》。他在文中说,医学是一门不确定的科学,谁也不能保证每个病人在穿刺的过程中百分百不出现不可预料的意外,这种意外是谁的错?谁来承担后果?医师是应该有一颗对生命敬畏的心,但不应该是揣着如何不被患者讹的心态工作。医患关系日益恶化谁之过?医师难道不是受害者?他在文末写道:希望矛盾恶化的初期,大家共同关注,大家一起讨论,在医学的问题上,并没有谁赢,也不知道谁输!
夏杨、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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