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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西海军特种部队装甲车13日进入罗西尼亚贫民窟清剿毒贩 |
巴西“世界杯”剿匪模式争议：
涉黑警察赶走黑帮当上“山大王”
未发一弹，征服最大贫民窟
11月13日，数百名巴西军警在装甲车和直升机的支援下，进入里约热内卢市最大贫民窟清剿毒贩并宣布取得控制权。
当局当地时间大约2时30分封锁罗西尼亚和相邻的维迪加尔贫民窟周边道路。前者是里约热内卢最大贫民窟，居民大约12万。
清晨时分，数以百计警方特种部队和大约200名海军特种部队官兵朝两座贫民窟开进，多辆装甲运兵车和两架直升机提供支援，部队沿着陡峭、蜿蜒的道路前进，没听见枪响，少数居民透过窗户玻璃向外张望。
宪兵总监阿尔贝托-皮涅罗-内图在记者会上宣布：“我高兴地告诉大家，我们已控制罗西尼亚和维迪加尔两座贫民窟。行动顺利，没开一枪，眼下不清楚逮捕了多少人和收缴了多少武器。”
清剿罗西尼亚贫民窟前，当局公布行动时间。一些警方官员说，先前采用类似方法，犯罪团伙人员或者闻风出逃，或者偃旗息鼓，因而警方遭遇较少抵抗。
战略要地，社区盼改造民生
罗西尼亚贫民窟位于山腰，夹在两个富人居住区之间。这一地理位置让它成为里约市毒品交易最猖獗的地区之一。
富人区的巴西人和外国游客是毒贩主要客户源。一些统计数字显示，盘踞在罗西尼亚和维迪加尔贫民窟的一个贩毒团伙每年贩毒收入估计超过5000万美元。
安全事务顾问、警方特种部队前警官保罗·斯托拉尼认为，这次行动沉重打击了里约第二大贩毒集团及整个里约贩毒网。他告诉美联社记者：“对警方而言，罗西尼亚是战略要地之一。2014年世界杯足球赛和2016年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大部分赛事在这一地区举行，控制罗西尼亚意味着治安防线合拢。”
里约有大约1000座贫民窟，居民大约200万，占里约总人数三分之一。里约当局2008年开始清理贫民窟内的毒贩和其他犯罪团伙，以消除世界杯足球赛和奥运会期间治安隐患。
罗西尼亚贫民窟一些居民欢迎军警进驻。 一名男性冲媒体团喊道：“告诉世界，我们这里不全是毒贩。我们靠劳动吃饭。现在他们在解救我们。”
雷蒙多-贝尼西奥-索达，现年56岁，是罗西尼亚内一个社区的领导。他呼吁当局不仅仅打击犯罪，还需要改善贫民窟卫生、教育和健康状况。“一些人与蟑螂生活在一起。他们没有厕所。”他说，“治安行动必须重点考虑这些人（的生活）。”
议员出走，人身安全受威胁
在一片欢呼中，也有异样的声音传出。里约热内卢州议员马塞洛-弗雷舒近日就表示，由于人身安全不断受到威胁，他将与家人暂时离开巴西，避居欧洲。
这些年来，弗雷舒一直致力于曝光里约热内卢警察和维护治安力量的腐败违法行为，因此遭人嫉恨。有人悬赏23万美元要取他的首级。
维护治安力量人员多为现役或退役警察、士兵、消防员和保安。黑帮遭驱赶出贫民窟后，提供水电、煤气、管理交通等工作由维护治安力量接管。维护治安力量像黑帮一样向贫民窟居民收取保护费。
弗雷舒的担忧并不过分。8月11日，法官帕特里夏·阿西利奥遭暗杀，警察局局长马里奥·塞尔西奥·杜阿尔特因此辞职，一批警察落网。
阿西利奥在法庭上以对腐败警察毫不手软著称，她的不幸遭遇引起社会强烈反响，有人将幕后黑手与意大利黑手党相提并论。这也是让弗雷舒下定决心逃离巴西的重要原因之一。
“帕特里夏-阿西利奥曾受到威胁，但那时候没人相信真会有人干掉她。”弗雷舒说。
弗雷舒自2006年开始展开针对警察和维护治安力量的调查，结果对225人提起诉讼，其中包括议员纳塔里诺-何塞-吉马朗伊斯，他因与维护治安力量有染而于2007年被送进监狱，至今仍在服刑。之后，不少地方政客相继受到审判。
弗雷舒说：“说到这里的犯罪活动，你不得不提到警察和政客。我的调查受到严重干扰，就是因为涉及太多利益方。”
他在调查报告最后提出58条打击警察犯罪、改变现状的建议，但大多数没有执行。
警察涉黑，早已失去公信力
为打击贫民窟犯罪活动，里约热内卢当局组建社区维和警察部队。一旦接到可靠情报，全副武装的特警立即采取突袭行动，将目标贫民窟的贩毒集团一网打尽。行动结束后，维护治安力量将长期驻扎该贫民窟，接替原来的黑帮势力管理社区日常生活。
目前，社区维和警察部队已在17个贫民窟展开行动，计划在2014年扩大到23个贫民窟，逐渐改变这座城市的面貌。这个计划引起各国关注，有望推广到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包括一些毒品泛滥的中美洲国家。今年早些时候，美国总统贝拉克-奥巴马访问巴西时，还特地拜访里约热内卢的“太阳城”贫民窟，了解计划实施效果。
里约热内卢的安全顾问何塞-马里亚诺-贝尔特拉姆否认计划旨在为举办世界杯和奥运会做准备。“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市民。”他说。
在对外宣传中，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宣称要摧毁贫民窟贩毒集团，振兴社区经济，但几年下来，可谓毁誉参半。批评焦点是社区维和警察部队暴力执法，殃及无辜，对嫌疑人刑讯逼供。
“反对暴力网络”成员玛利亚-达-科斯塔说，她19岁的儿子就是被警察打死的。“他们认为来自贫民窟的人都是罪犯，都必须死，都必须受到惩罚、被消灭，”她说，“你完全没有安全感，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子弹随时会射进家里，警察会破门而入，当着你的面杀死你的儿子。你去讨说法，当局也只是听警方的一面之词。”
来自伯雷贫民窟的马尔科-皮涅罗-德-保拉说，人们现在害怕警察更甚于毒贩，但没人敢抱怨。“不幸的是，如今的警察已经失去公信力。如果他们去私人公寓执法，也许会公正一些，但他们不去那里，他们只会去贫民窟。他们从不去精英派对抓捕那些贩毒者。”
前特种部队队长保罗-斯托拉尼现在是一名犯罪学教授，担任里约州圣贡萨洛市安全顾问，曾与遇害的阿西利奥共事。他认为，令谋杀如此嚣张的原因就是警察参与犯罪，“里约警察已陷入危机”。
他相信，如今维护治安力量的问题比毒贩更严重。“他们控制社区的手段与毒贩子一模一样，但他们更懂得这个系统如何运作。他们有系统里的人，有内部消息，”斯托拉尼说，“他们的势力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我相信有一天，维护治安力量会开始贩毒，因为需求依然存在，而现在正好出现了供货缺口。”
影像现实，亦真亦幻共鸣深
2007年，巴西电影《精锐部队》轰动一时，描写的就是在贫民窟执法的社区维和警察部队。影片中有不少血腥镜头，如警察为得到情报对被捕者百般折磨、射杀手无寸铁的嫌疑人等。《阅读》周刊的民意调查显示，79%受访者相信电影中警察的所作所为是真实情况；51%认为，警察不应采取刑讯逼供的手段获取情报。
去年，《精锐部队》推出续集，再次掀起观影热潮，堪称巴西电影史上最卖座影片。目前，它已入围角逐明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影评人说，影片之所以在巴西引起轰动，关键在于现实和虚构是如此相似，亦真亦幻，观众深有共鸣。
影片编剧是曾做了12年特警的罗德里戈-皮门特尔。他说：“刑讯逼供、杀人是事实，那是巴西警察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会承认。但我会说，我曾经认同影片中人物的所作所为。在我职业生涯的前两三年里，我信奉这种行为；离开警界后，我诅咒这种行为。”
他认为，《精锐部队》带来的最大社会效应是在千百万巴西人中掀起了一场关于如何处理治安问题的大讨论。这是一个社会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答案显然不那么简单。
他和弗雷舒都认为，《精锐部队》改变了公众对警察的态度：许多人曾经以为，较之毒贩和黑帮势力，维护治安力量在为贫民窟提供服务方面“不会那么邪恶”。
·唐昀 惠晓霜·（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深度
巴西里约热内卢是2014年世界杯足球赛和2016年夏季奥运会举办地，但那里的高犯罪率一直遭人诟病。为改善治安状况，政府先派特警突袭清剿贫民窟贩毒分子，再派维护治安力量进驻社区加强管理。
这一模式自一开始就引起诸多争议。有人说，它有效打击了黑帮势力，可以作为“楷模”在世界其他地区推广；也有人说，赶走黑帮的警察可能比黑帮更黑。
唐昀、惠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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